第七十章 對講機裡的聲音
在我視線的遠方,也就是兩側斜面房蓋的另一面上,我依稀看到了一個黑色的小方塊,隱隱約約在房簷相交匯的水平線上,露出了一小點自己的“尊容”。這一刻我簡直難以言喻自己的心情,有些恐慌,但更多的確實是欣喜。
房蓋上看起來似乎很髒。
密密麻麻,層層起伏的瓦片上灰濛濛的,像是黑白電視機裡的畫面一般,即便再陽光下也絲毫不明亮、光彩。不過出乎我意料的是,房蓋上沒有太大的灰層,我如蟲蛹般蠕動上來的時候,衣物、褲子保持的還是挺乾淨的,並不像是一隻從頭坑裏鑽出來的土撥鼠。想必是同昨天下的那場雷雨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絡。
就在這樣一幅死氣沉沉的景物中,那個黑色的小方塊卻格外扎眼。它並沒有同灰色的瓦片融合在一起,純黑色顯得突兀無比。而且圍繞在它周邊的空氣中,正不斷地發出著刺耳的響動——鈴......
踩著噼裡啪啦的瓦片聲,我貓著腰,如履薄冰般小心且飛快地走動著,誰知道這個房頂結不結實?萬一出現了意外,坍塌將我連累了,豈不倒黴?總之,小心駛得萬年船。
跑到了斜面的另一側,也就是黑色的小東西所處的位置。走近以後,這纔看清楚了它的全面貌。
——
簡直空驚慌一場?這哪裏是誰人的手機?之前本來還以為是兇手將自己的手機留在了房頂之上,搞了半天,竟是一個既然再普通不過的對講機,就是那種黑色的,巴掌差不多大小,帶著天線與調頻按鈕的黑色對講機。
此時此刻,從對講機正面上,那一道道塑膠橫槓下的話筒裡,正不斷地響動著“鈴鈴鈴”的噪音!
“不對!”我在心裏面提醒著自己,這下一來事情變得更加詭異了。
如果說手機被不知道是誰恰巧給撥通打了進來,打到了兇手的手機上這件事兒就已經很嚇人了。那麼,如果是對講機的話......我簡直不敢往下想。
“為什麼要放置在這裏,又是什麼原因導致目前為止裡面還在鈴鈴鈴響個不停?對講機黑洞洞的話筒另一側,究竟是誰?又到底是誰,出於什麼目的,要將對講機一定擺在房頂上面呢?”
看到這個對講機的時候,我本來以為一切的謎底多多少少都會有些答案,可直到現在我才發現,原來一切的一切纔剛剛開始。不,應該說,纔剛剛進入到故事的正軌。我有一種預感,之前所發生的一切,都只不過是開胃小菜罷了。
正當我思緒萬千,聯想到種種可怕的可能時,緊接著便發生了令我更加毛骨悚然的事情。
“喂!”
一個聽起來乾啞,乏味的聲音竟毫無徵兆地從對講機那黑洞洞的話筒裡飄了出來,忽忽悠悠地傳進了我的耳朵。
“啊!”我毫無準備,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得一個激靈,手中的對講機脫手而飛,掉在了距離我不遠的房頂上。
我驚奇地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巴掌大,黑色,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對講機,久久說不出話來。
對講機裡面的“鈴鈴”怪響已經停止了,不再有任何的雜音,除去剛剛那一聲“喂”之外,那塑膠橫槓下面的金屬洞裡沒有任何反常的現象出現。可是我比誰都清楚,方纔不是錯覺,而是真真正正地有人從裡面說話了。
不知道我哪來的勇氣,我壯起膽子朝裡面問了一句,“你是誰?”
“嘿——嘿——嘿”
又是乾啞的不能再幹啞的三聲乾笑,不誇張地說,我完全不敢相信這個人喝過水,縱然一個人就算是再渴,他的嗓音又怎麼可能幹啞到這個地步。以至於辨認不出男女,辨認不出年齡。
至少在我聽來,從他的嗓音中,我什麼資訊都得不出來。我的冷汗不知不覺順著額頭流了下來,這是很多年都沒有出現過的情況了。
心裏面已經慌得不行,但我還是強壓制住自己急促的呼吸,顫抖著聲音問他(她):“殺了他們三個人的兇手,是.....是你嗎?”
對講機裡面的聲音不知是預設了,還是壓根就不想回答我的問題。他(她)開始旁若無人,自顧自地以那一成不變乾啞的嗓音,開口徐徐說著:“玩個遊戲吧?意下如何?”
聽起來是詢問,但語氣裡堅決的程度完全就是要挾。
對於他(她)丟擲的這個問題,我當然知道自己沒得選擇,唯有接受。在這樣的情況下,對於這種毫無人道主義而言的野獸而言,不遵守他的規則,只會造成更多人的喪命。
“什麼遊戲?”我反問他。
對講機裡的聲音順其自然地往下說:“十一人名單中,現在已經除名了三位,分別是張長偉——死於毒殺;邱月——死於割腕;呂曉曉——死於窒息。那麼我會告訴你第四位死者,以及她的具體死亡原因,我想看看你會不會成功地阻止。”
“什麼?”
我只覺得我的後腦勺似乎被人用重物狠狠地擊打了一下,眼前一黑,被震懾的根本不敢開口往下問。
什麼纔是最恐怖的?這會兒才深刻認識上去。這個傢伙總是一步一步地重新整理著我的認知。
就是這種告訴你他下一步目的,然後讓你去阻止才最為令人無能為力。比起未知的恐懼,已知的危險來臨,卻又沒有什麼太好的應對辦法,纔是最難搞的。我現在敢打賭,對講機裡的這個傢伙簡直就是一個變態,他再想盡辦法,折磨、拷問著我的心靈,試圖從精神上把我徹底弄崩潰。
不對!是想將我們所有人都搞崩潰纔對吧?
可接下來——對講機裡的那番話就不讓我這麼覺得的。反倒是令我覺得,這個變態的野獸似乎自始至終瞄準的目標都是我這麼一個人。
乾啞的他(她)繼續陳述著自己的遊戲規則,也不管我願不願意接受,反正我別無選擇:“你不準對任何人說你上了房頂之後發生的事情,更不準提起我們兩個人之間的遊戲,還有就是,我告訴你下一個即將死亡人的名字與具體死亡原因,你不允許給其他任何人說。否則,都屬於違規。”
“那麼違規就有違規的懲罰,那麼你即將失去與我進行遊戲的機會。也就是說,我為什麼要同你玩這個遊戲?我本可以不出聲響地解決你們。但只是囚禁你們,將你們慢慢地,一個個殺掉並不刺激,我要玩點花樣——把目標人告訴你,你若是能阻止我,那麼作為獎勵,我將停止殺人,並主動出來向你們自首。”
“怎麼樣?敢不敢玩?是想和我賭一把,成功地抓住我?還是想認命,就這樣不知不覺,不明不白地全都死在緣山莊裡面?”
“陳桐,我只問你這個,你敢不敢和我賭?”
......
一陣涼風吹過,秋風吹得我汗毛一時間紛紛立了起來。身處四周空蕩蕩的屋頂,我恍惚間發覺,四周已經皆是泥潭,竟毫無脫身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