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日復一日的陪伴並沒有換取到蘇雅病情的好轉，反而抑鬱的程度愈發加重起來。這樣來看，別說打動她的芳心，就連蘇老爺子對於我的信任，也在逐日下降。這些我都可以輕鬆地感覺得出。”

    我看著他，對於秦青明的講述我於心中升起了自己的一些想法：這份感情中，他所付出的永遠小於他得到的回報，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一開始他就將自己的地位擺錯了。

    “你的愛太卑微，從而使你從開始就落入了下風。”

    “別說風涼話，若不是我失敗了，豈會有你的成功？”他毫不客氣地白了我一眼，反唇相譏道。

    既然他不覺得自己的處境有所尷尬，不相信我的話，我也只能一笑置之。

    “別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始終覺得你撿了我的漏，在日復一日的陪伴中，蘇雅多多少少記住了我的貢獻。在與你相識以後，她慢慢開啟了心結，並且開始對我說出了感激的話。”

    “對你表示感激？”我問：“為什麼？”

    “蘇雅只是抑鬱，卻並沒有喪失自己的理智，她知曉我之前為她所做的一切，在她見過你的那天以後，她就主動開口與我交流了。”

    他說話時的語氣是歡樂的，但表情卻是嚴峻冷漠的，似乎有不開心的事正糾結著。

    “她的主動開口讓我激動萬分，我本以為接下來是想訴說對我的感激與傾慕，卻不曾想，她的主要目的，居然是同我保持距離，這是我最不能接受容忍的。”

    秦青明的雙手說話間握成了拳頭，想必就算是回憶這段過往，猶令他心存不甘。

    “蘇雅說她很感激過去我對她所做的一切，如果不是我之前的鋪墊，她也不會在被你攔住去路的一瞬間，對生命產生了濃重的興趣。聽聽，聽聽！”

    他加重了語氣，想要表明接下來自己所說內容的重要：“陳桐，如果沒有我，你以為自己會在一瞬間得到蘇雅的芳心？你以為你自己真的就那麼有魅力？論出身你根本就不如我，你憑什麼能夠得到蘇雅的賞識？難道不是我之前的鋪墊給了你這個機會？”

    我不說話，只是凝重地看著他的表情變化，揣摩著此時他的心理。

    “最讓我接受不了的是——”

    秦青明的雙眼中猛然迸射出陰狠的目光，射在我的身上，足以令我不寒而慄。他整個人的氣質都因為這樣的眼神在一瞬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直到目前的這個時刻，我仍是有些質疑面前的這個男人，他真的是我曾經認識的那個人嗎？他們真的都是秦青明？我不相信一個人可以在短時間之內，從一個經常性面帶笑容的好助手，剎那間脫變成一個公然無視法律的殘忍兇手。

    除非，我在心中暗暗想道：他很早之前就已成了這個模樣，至今為止，都是在偽裝。

    他像我之前那樣，聲音中發生了劇烈的顫抖：“蘇雅、蘇雅、蘇雅。”

    他接連狠狠地說了三遍“蘇雅”的名字。“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居然要我遠離她！當時我真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沒有在開玩笑吧？”

    “為什麼？”我愕然睜大了眼睛。

    “當時我和你現在的反應真是一模一樣，我也急忙詢問原因，可就是這個時候，”他顫抖的聲音依舊：“我才知道......蘇雅，蘇雅她居然愛上了你。感覺她先前對我的感激，都是爲了引出你而所做的鋪墊。”

    我凝視著狀態癲狂的秦青明，從我們二人對峙的那一瞬間開始，他還從未激動過如此這般。看來這段回憶，足可以令他瘋狂。

    “我嗎？”

    “對，就是你，”他指著癱軟在地的我，惡狠狠地嘲弄著：“就是如今被我險些玩弄得喪命的你。”

    “......”這說法讓我無法反駁。

    “她給我的解釋是，雖然我默默的陪伴令她感動，但那一瞬間，你給她帶來的生命渴望，是即便我再花費兩百年也無法給予的。”

    “所以我才說你的愛太卑微，有誰會喜歡完全順服於自己的羔羊呢？”

    “她的理由。我不接受。”

    秦青明沒理會我的話，自顧自地一字一頓講起來。

    “那個女人給出的理由是我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的。我的默默陪伴被完全無視，甚至居然不如一個剛見面的人？那個時候，我在腦海中就已然升起了一股濃濃的恨意。接著。這恨意開始肆意蔓延開來，侵蝕、吞噬著我的大腦神經......像夢一樣，我產生了殺人的念頭。”

    “想殺蘇雅嗎？那個時候？”

    “不，我想殺的人是你。”

    他指了指我，笑著搖了搖頭：“我對於蘇雅的愛慕不是你這種沒費吹灰之力就取得了她芳心的傢伙可以輕易理解的。一輩子都無法理解。所以，我纔不會那麼輕易就想殺掉自己的女神。”

    “可你最後還是殺了，並還殺了這麼多人。”我也毫不留情面地指責道。

    “對於我的罪行，我會一一給出詳細的介紹，不過目前而言我還是想說說那天的心境。”

    他終於停止了顫抖，像是在短時間之內想通了，說得有些釋然：“其實當時我真的是想直接就殺了你。我所期盼的女人，苦苦暗戀了這麼多年，一次又一次的機會擺在我面前，卻又看著她一次又一次被人給奪走了。”

    “但看著她同我商議這件事時那剛剛煥起著希望火苗光芒的眼眸，我一時間只得配合着她，輕輕點了點頭。她的可愛，讓我無法拒絕，我所愛慕的她，足以融化我心底積壓的冰雪。”

    日頭已經西移，光線開始拉長，秦青明的身材在刺眼的黃色夕陽下模糊起來，但依稀可見其微微得意的嘴角咧著。

    回憶似乎很美，對於他而言，有著蘇雅的回憶，的確太美了。

    “她的計劃，是與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畢竟剛開學沒多久，認識我們的人還是比較少的，她打算趁機開始新的生活。”

    “接近我，就是爲了新的生活？”我隱約明白了蘇雅當時的心境。

    “是的，她打算開始接近你，她認為你是特別的男人，和李牧一樣散發著迷人的魅力。可不同於李牧那致命的誘惑，你的魅力，宛若梅花般自然、清香，使人不自覺地就會想要接近。可是，你知道嗎？”

    聽到提問，我眯起了眼睛，吃力地看著陽光背景下，他的臉龐。

    “蘇雅越是迷戀你，我就越是痛恨你。我與你交朋友，接近你，完全只是想了解你到底是什麼人。如果你與李牧一樣，在當時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殺掉你。我甚至相當希望你也是那樣的人渣。”秦青明憤憤著。

    我聳聳肩，凜然道：“很可惜，我不是。我也是真的喜歡蘇雅。”

    “是啊，正因為如此，你才能活到這個時候。因為看著你真誠的態度，我也知道這有利於蘇雅的恢復，所以即便每每偷窺到你們彼此間幸福的面龐時，我的心都如同刀割般絞痛，但爲了蘇雅，我都咬著牙，一聲不吭地忍了過來。”

    他的遭遇不能不說不幸，我想我要是他的話，一定也是相當的糾結難受了。自己仰慕多年的女神對自己毫無感覺，還要讓自己裝作不認識自己，選擇與他人快活......

    “我本打算著等大學過後，我就會與蘇雅重新恢復關係，我傻傻地認為她與你不會持續太久。哪裏想到，你們居然在大學結束以後就訂下了婚禮的約定。而這，蘇雅之前完全沒有告訴過我……我感覺自己受到了巨大的侮辱。”

    他額頭上的青筋隱隱可顯，抽搐著半邊臉頰沉聲自語：“陳桐，你知道嗎？謝謝你也愛上了蘇雅，不然，我也不會走到今天的這一地步。沒錯，都是拜你所賜。”

    一抹陽光瞬間變得刺眼，金黃色晃的我眼睛都睜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