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後強烈的反差令我驚訝，我不明白為什麼一時間秦青明語出驚人。

    對此，我追問道：“這個所謂的音樂教授，難道做了什麼嗎？我想，傷害到了蘇雅是吧？”

    “也不算吧，只是這個人波及到了蘇雅，但這所謂的波及，卻是一切罪惡的開始。”

    秦青明的話有些高深莫測。我不爽地問他：“什麼意思？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就不能不說半截話嗎？”

    “是這樣的，趙妍這個人物本身是沒有什麼問題的，私底下也很和藹可親。不過，是人就會有嚴肅的一面，而她的嚴肅則體現在了對待鋼琴演奏的態度上。作為老者、長者，她是非常可愛、可敬的，但作為一個老師而言，她怕是個魔鬼。”

    看他調侃般的笑容，我咬著自己的嘴唇，露出了一臉的不解。

    “和你解釋的詳細一些吧，趙妍是個對待音樂極為嚴苛的女人，她不容許蘇雅在演奏鋼琴的時候出現一丁丁的瑕疵。在音樂方面而言，這是一個嚴重的潔癖者。”

    “所以這些和蘇雅有什麼關係？嚴格的教室哪裏都有，為什麼會波及到蘇雅，又怎麼成爲了一切罪惡的開始？”這纔是我最不能理解的。

    “關於這點，怎麼說呢！我會向你解釋清楚何為波及到蘇雅。不過至於罪惡的開始一說，只是我個人的見解，你可以不聽，反正不久後，我也會為你講述我的目的，到時候你就清楚了。”

    秦青明自顧自地點點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嚴厲的教師或許是家長們最喜愛的，而作為孩子，或者是受教者而言，最厭惡的老師也就是那樣的了。蘇雅的鋼琴你聽過，彈奏的應該還不錯吧？可在趙妍的眼裏，卻是相當的一般，所以一半下課之後，出於對極度完美的追求，如果趙妍認為蘇雅還不夠優秀，就會拖堂，讓蘇雅練習，直到她滿意為止，才肯放人。”

    這段講述中，令我有些詫異，我沒想到那個神經兮兮的老婦人，竟會有這樣的人格。

    “其實蘇雅總被拖堂，只不過那天拖得實在是有些晚了，本來是晚上六點就可以下課走人，因為一段練習的不好，蘇雅被拖到了七點五十分。天色暗下來了不說，溫度也驟然將低。起風並伴著一絲潮涼的土腥味。”

    “一切都是下雨的前兆。”我輕輕地說。

    “是的，就是下雨的前兆，而且是大雨。如果不是這場雨，或許悲劇也就不會就此放生。”秦青明的目光倏然間開始變得犀利起來。

    “司機在漆黑的夜幕下，頂著瓢潑的大雨，在雨刷器急促的洗禮中，尋覓著回程之路，謹慎地行駛著。蘇雅有些疲憊，兩隻痠痛的小手扣在一起，握在副駕駛中歇息。車子平穩駕駛，悠然間，一股倦意襲來，她有些想睡覺，一切都是在自然不過。”

    “可平靜之下，必然會催發事故，就當所有人都鬆懈之際，一輛廂式貨車在馬路上像是打了滑，急促的掉頭、旋轉起來。狹長的小路上，只有他們兩輛車，司機的眼睛瞬間被亮黃的燈光所刺痛，一閉眼睛的功夫，車子發生了劇烈的碰撞！”

    “砰！”他的雙手一攤，向上拉伸，做出一副爆炸的架勢。

    我被嚇得一個激靈，剎那間將自己的心從故事裏摘了出來。

    “肇事司機是劉大鵬，他全責，所以事後被判了五年。”秦青明輕笑道：“蘇老爺子的愛車，被撞得面目全非，司機當場死亡，蘇雅的雙腿被卡在了副駕駛位置上，當場昏迷過去。等再醒來的時候，她人在醫院，而且得知了自己雙腿已然無法恢復到正常的噩耗。”

    塵封的這段往事，被秦青明輕輕敘述了出來，講述的途中幾乎沒有什麼情感基調，但卻正可以突顯這個故事的灰色系。我也終於才弄明白，蘇雅的腿，為什麼有些跛。

    “醫療事故是陳森造成的？”

    “沒錯，蘇老爺子一定要驅車回到X省進行救治，就是因為相信那兒的金牌醫生陳森的能力。百分之70成功的可能沒有發生，百分之30的失敗反倒是執行了，蘇雅最終沒有保全自己的右腿。誰能說，不是陳森的責任？”

    “手術就有失敗的可能吧？憑什麼完全怪他？”

    “可以不怪他，那麼他已經收了紅包，憑什麼失敗？”秦青明立即反唇相譏。而我卻再也沒有了替陳森開脫的藉口

    不管怎麼說，醫生收禮就是違法，更何況是失敗了。

    “如果不是蘇雅善良，恐怕醫院也難以保住陳森，畢竟收了禮不說，還出現了手術失敗的情況。蘇老爺子本想緊咬不放，卻被自己的女兒給感動了。那個孩子，即便喪失了部分正常右腿的能力，卻還是善意地祈求自己的父親不要為難醫生。”

    “沒錯，我想蘇雅也會這麼做的。”我心中默默地升起一絲痠痛，那個丫頭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蘇雅很不容易，即便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卻仍舊保持著陽光的笑臉，企圖讓所有人儘快從她自己的悲劇中走出來，但我清楚她比所有人都難受。所以，越是這樣，我就越是不能原諒李牧那個混蛋。”

    見他說的恨不能用牙慢慢磨碎了李牧，我也隱約猜測出了車禍之後發生的事情。“李牧，拋棄了受傷後的蘇雅，是吧？”

    問話的時候，我忍著心痛，沒想到我最愛的女人，竟遭遇了這樣的不幸。說實話，當時心裏期望的答案，是秦青明的否定。

    我不想蘇雅像垃圾一樣，再被認定為毫無意義之後，殘糟拋棄。

    很可惜，秦青明的回答是，“沒錯。”

    “蘇雅傷好後，第一時間去找了李牧。其實在那期間，她就感覺到了不對勁，身為自己的男友，雖然高中開學了，但即便是假期，李牧也一次沒來過醫院看望自己。中考結束之後，李牧選擇繼續在X省上學，蘇雅則去了C省，有一段時間沒見了，加上自己告知了李牧自己的傷情，李牧不應該不來看望自己。”

    心疼這個傻丫頭，與此同時，我也厭惡於李牧的做法。“真是個渣男。”

    “是啊，最讓人心疼的是，蘇雅竟然完全不顧醫生的勸阻，竟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況下，偷偷溜出了醫院，她自己悄悄地去見李牧了......”

    一小段時間的沉默後，我聽到的是這樣的話：“隨後，她就得了抑鬱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