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現身
還是什麼都沒能阻止。我認命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神直勾勾地凝聚在陳森的屍體上。
光線昏暗,以至於我也看不清楚死屍的臉色如何,但想必肯定是不那麼好看。就算不知道他的死因,但死鬼的賣相也很少有漂亮的。
從洞口處向上看,天不足巴掌大,此處還真是一個渺小、卑微的地方呢!陳森的死現如今也是一樣的微不足道,已經完全掀不起什麼波浪了。面對屍體,我不是醫生,卻也全然麻木了。
十名同行者,算上陳森,已經逝去九人了。最後剩餘的一位,還是個瘋瘋癲癲的劉大鵬。這場兇手的賭局較量中,我可謂是敗了,並且是一敗塗地。
這段時間以來,幾乎無時無刻不再提心吊膽地過活著,小心謹慎,所有人都害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就成爲了犧牲者。我呢?就算知道自己短時間以內不會被殺害,我也在提防著其他人的安危。結果?一敗再敗。
看著陳森毫無生氣的屍體,我從心裏感到一股累。超脫了肉體上的疲憊,這種巨大的疲勞感源於心理。
多日以來的小心謹慎,終在這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我好想一股腦躺在這潮涼的地上,緊鄰著陳森的屍體,好好睡上一覺。我不會害怕,更不會睡不踏實,我現在突然覺得自己困得已然睜不開眼。
好疲憊啊!累得我渾身發抖,累得我感覺到有些冷,不知從哪裏突然冒出了一股寒意。但我不知為何,已經控制不住自己,我身處這黑暗之中,竟咧開了大嘴,我笑了。
越是寒冷,越是絕望,我越是想發笑。終於,我終於知道疲倦了;終於,我沒有了害怕;終於,我發自內心感到困了,倦了,疲憊了。
我想笑,我真的很開心,我想興奮地跳。但理智壓制了我這麼做的念頭。
“陳森醫生,來啊!起來啊!我們一起唱首歌,慶祝慶祝。終於,終於不用在費心費力地去猜測、揣摩哪個人會是兇手了,開心嗎?來吧,來吧,我們解放了,自由了......”
潮涼的空氣中,我完全抑制不住自己想要瘋狂地同已經躺在我面前,並毫無生命氣息的男人講話的慾望。不知道說什麼,有什麼就說什麼,反正說什麼,他也聽不見了,不是嗎?
蘇雅死了、邱月死了、秦青明也死了。眼下,陳森也死掉了。“呵,”想起這些,我露出了身處窮途末路下的笑臉。
是我太蠢,還是兇手太狡詐?倖存者們已經所剩無幾了,為何我還是完全沒有頭緒?
“兇手是劉大鵬?不不不,”我搖頭否決了自己,“那個傢伙不會是兇手,不會是兇手。可這樣一來,兇手就絕對不是在我們這些人裡面了。那會是誰?潛藏在外面黑暗中的猛獸,到底是誰?”
“不,還沒有結束。”
我明白自己不應該在這個問題上傷腦筋。剛纔不受控制的思緒總算是稍稍能夠有所冷靜下來了。
兇手最後一次與我通話的時候,和我賭的是兩條人命,不單隻有陳森,還有劉大鵬。絕望之中,我本來都想要放棄那個傢伙的。但冷靜下來之後,對於他,我還是抱有同情態度的。反正也是和我一樣,倒黴蛋罷了。
略有歉意地看了一眼黑暗中陳森遺體的身影,我知道自己不能帶著這個傢伙跑出這裏了。我趕時間,不能被他所拖累。
“等著我,等我解決了這一切,我再回來。”
連滾帶爬,手腳並用地在來時的坑道中廢了好大的力氣,這才從裡面的坑洞裡面重新爬了上來。本來洗的乾乾淨淨的我,此時完全成爲了土龍,頭髮裡盡是些溼潤的泥土,衣服、褲子與鞋子裡,也進滿了類似泥土的砂礫。
外面的陽光真好,十分溫暖,沒有被深埋地下的黑暗所籠罩的感覺讓我重新認識到,我還活著。在下面的時間裏,我已然絕望到了一定程度。
本以為自己在這個時候能夠看淡生死,卻不曾想,此時此刻竟出乎我預料的,涌上頭一股濃濃的求生欲。不,不單單是求生欲,還有想要保護最後一人,免遭毒手的保護欲。是的,這點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
失敗算什麼?已經失敗這麼多次了,又算得了什麼?我不在乎,根本無所謂的。“但是,能多活一個人,卻能給一個家庭帶去多少的光芒呢?”
是的,縱然劉大鵬已經失去了自己的妻子,自己也是半死不活,可只要他活下來,就會給別人帶去希望不是嗎?
一個人只要活著,就一定會給別人帶去希望的。惡魔也好,天使也罷,不論好人壞人,只要是一個人,存在於世界上,就一定會有人因為你的存活而感到激動。不會有人,孤獨一生,無人牽掛的。
踉蹌著自己已經軟了的雙腿,醞釀著一份重生般的心境,我,陳桐,跌跌撞撞,向來時的會館奔去。
本來計劃著要帶陳森一起回來的,真是沒想到,事情的發展永遠都那樣的不順利。
撞開大門,回到會館中的時候,我察覺到了這兒裡不對勁的詭異氛圍。雖然空氣裡並沒有什麼反常的氣味,但短期裡經歷了太多命案的我,足以察覺得出,這就是死亡的味道。
“我,又回來晚了嗎?”我心中一顫,快步向上跑去。
劉大鵬還處在自己的房間裡,這是我臨走之時親身確認過的。所以我根本就沒有猶豫,徑直朝向他的房間而去。
臨近房門,目光可以看到那兒的一些具體情況了——房門半開著,我暗叫不好。
“是風吹得,我走的時候沒有鎖門.......”我安慰著自己,往最好的程度去想。這個時候,我不想再給自己找絕望感了。
裡面,劉大鵬的房間靜悄悄,鴉雀無聲。衝進去後,“劉。”我正欲開口,卻打住了。因為在我面前,臥室的窗臺上,正赫然坐著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怎麼會呢?”我不相信地猛然間搖了搖腦袋,確認自己沒有眼花。
窗臺上坐著的那個人,此時側臉對著我,沒有說話,只是一臉享受地看著窗戶外的景物,安安靜靜。給我擺出了一副相當高冷傲氣的樣子。
或許是用餘光看見我走了進來,他這才緩緩將身子擺正,對著我露出了一個官方的笑容,右嘴角輕輕上揚,戲謔道:“呦,回來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