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陳森之死
雖沒有十足的證據可以表示眼前的人就是陳森,但我有信心相信就是他無疑。
想到這裏,我還不由得聯想到了與兇手的賭約,前幾次都是我的慘敗。不過良馬也有失蹄的時候,在倖存者僅剩三人的情況下,我終於成功搶在他(她)再次下殺手之前,將他(她)的目標成功保護了下來。
這場賭約,是我贏了。而且,根據以前的承諾,只要我贏下一場,他(她)就該親自出場,向大家謝罪。身邊的人接連倒下,在這不足一個月的時間裏,失去了多少鮮活燦爛的生命?這個惡魔,今日總算是可以得到法律的制裁了。
戰鬥到最後,還是由我取得了勝利,縱然是一路的艱辛與失敗,但好在我沒有放棄——想到這裏,我有些激動,顫抖的心思,帶動著眼球,眼眶中被抖出了串串的淚珠。
“陳森。陳森,走,我帶你上去,沒事兒了,一切都該結束了。”我因激動而哽咽著,眼前的黑暗因為自己情緒的失控,變得溼潤,霧濛濛起來。
我想起了秦青明,他倒在了黎明前的黑暗中,接著又想起了張長偉、邱月......這些同行者們,本來是抱著娛樂的心境而來,卻死在了他們心中的樂園裏。
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我活著,並可以活下去了,帶著受了傷的心和滿腦子的傷悲,獲得了活下去的機會。
陳森虛弱地躺在那裏,身影沒有半分的晃動。就那樣,靜靜地躺著,對於我的話,顯得是那樣不屑一顧。
看到這兒,我不得不暫且收斂一些自己的興奮,陳森的情況想必是越來越不好了,這完全不容我喘口氣。簡直難以想象,在他失蹤的這幾天裡,他在這兒遭受到了怎樣非人的待遇?眼下的他無法理會我的問題,我也看得出他此時的虛弱。
既然如此,我思考了幾秒鐘後,就將他沉重的身體從地上攙了起來。我打算強行把他從這裏弄出去。
不能再繼續拖延了,沒多拖延一分鐘,他虛弱的身體停止工作的可能性就越大。
被他的身軀壓住,由此感受到了的強大壓力,這令我愈發堅信他的身體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了。只有完全失去了精神的人,纔會完全任人擺弄,就如同屍體般,死沉死沉。
才把他弄到滑落下來時的洞口正下方,我就已然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了。因為額頭上的傷勢,現在的我在體能方面完全不同於往日,正常自己走路腳下都宛若踩了棉花一般,飄飄忽忽,更何況要我攙扶著一個完全沒了自主站立能力的人?
粗暴地把陳森扔在地上,我也緊跟著一屁股栽倒了,倒不是故意的,只是有心無力。
半抹艱難撒入洞口的陽光灑在陳森那張本就消瘦狹長的臉上,我虛弱地眯起眼睛,向那兒看去。
“嘶,啊!”眼前的景象完全出乎我的預料,我沒想到幾日不見的陳森竟變成了這樣的一幅淒涼模樣。因為過於驚訝,我渾身都跟著一抖。
明亮但並不耀眼的陽光中,我看見陳森那本就狹長的臉更加脫相,下巴上那本就不多的幾兩肉也完全消失不見了,突兀的骨頭橫亙著,就像是嘴巴下方長了一個尖銳的三角形。最讓我感到畏懼的是,面前的這個男人,他的面相已經完全不是他這個年齡段應有的滄桑、褶皺了。
乾乾巴巴的面板,上面爬滿了花白的一層死皮,兩片薄嘴唇已然沒有了正常的血色,成爲了兩片淺紫色的肉片掛在那兒。而且,上面也乾裂出了顯眼的兩條血縫。
“陳.......陳醫生,你?喂,醒醒啊!”我不再激動,反而被一股巨大的恐慌所震懾,拼命地拍打起了他的臉龐。
我開始有些疑惑,自己到底有沒有贏?還是說,我已經晚了一步?我不確定面前的這個男人,這個兇手的目標人物,真的還活著嗎?完全看不清楚他的胸膛還在不在上下的起伏,我多希望是我的眼睛出了問題。
“陳森醫生,你怎麼樣,能聽到嗎?回答我一句。”我甚至忘記了呼叫,聲音卡在了我的聲帶處,喃喃著。
陳森的臉色還是沒有半點的好轉,我也知道只有我的喊話根本什麼作用也不起。
照射在他臉上的陽光影子搖晃起來,似有一陣清風拂過,我擦了擦眼角流出的兩滴焦急的淚珠。
等待著陳森的回答,我一動都不敢動,生怕破壞了周邊的磁場。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的誠意或許是感動了眼皮下暈倒的人,他竟悠悠地發出了一聲掙扎的呻,吟,“呃......”
“陳醫生。”我急忙湊近了自己的臉,放置在了他的臉上方,與他四目而對。
我看的見,看得清楚一雙無神的眼睛,透過陳森已經發黃的渾濁眼眸,我看出了與往日的不同。這時的陳醫生,還哪有半分平日裏精明的神色?
他眼神直勾勾,漠然地望著我,嘴巴完全沒有張開的意圖。
“不想說話嗎?”我理解他此時此刻的心理狀態,想來猛然間睜開眼睛,見到了熟人,一定是有些接受不了如此的現實。
“你,還好吧?”我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同情,柔和地微笑著問道。
“我......水......好餓。”一開口,就是乾啞的聲音。
“啊?什麼?”我有血發懵,不明白陳森所說的意欲何為。
“水......好餓......對不起,人......我不是故意的。”
“陳醫生,陳醫生,”很顯然,從他說話時空洞的雙眸就可以知曉此時的他一定是出現了幻覺。“是我,是我啊!”
我不知道他以為自己是在和誰說著話,我拍著他的臉,試圖讓他清醒過來。
事情已經越來越超出我所能接受的範圍了,我的內心中莫名其妙地升起一種極為不祥的預感。
“不怪我,不怪我,我不是故意弄出事故的......”他越來越沙啞的聲音聽得我渾身不自在。
這絕對不是正常的聲音,遠不同於兇手與我交流時所流露出的那乾啞的聲音。陳森此時沙啞的嗓音,就像是有人吸乾了他嗓子眼中全部的水分那樣,每說出的一個字,都像是與聲帶接觸時,產生了劇烈摩擦以後才跳出口的。
我想說些什麼平復他的心情,卻聽已經沙啞了的陳森“咳咳”地,劇烈地咳嗦了兩嗓子,隨後我就感覺自己的臉上被噴上了一股粘稠,帶有血腥味的液體。
伴隨著乾咳,陳森似乎吐出了什麼東西,我急忙用手抹了一把,攤開手心對準上方的洞口。藉着陽光得以看清楚,手心裏粘稠的液體,是血液。
“陳?”
我的醫生二字還沒說出口,就見陳森已經緩緩閉上了眼睛。爲了驗證他真的死了嗎?我忐忑不安地伸出手探到了他的鼻子下面,竟真的沒有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