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森醫生，請問你如此走來走去，想出什麼頭緒了嗎？”中年婦女呂曉曉小聲，謹慎地問道，這個在別人面前大大咧咧毫無形象的尖酸婦人，在面對陳森時候的表現完全判若兩人。

    沒有回答，陳森還在忙於踱步，眉頭緊鎖。自從大家都被集結到這個餐廳之後，他就沒有再發出過任何的聲響，似乎在沉默之中醞釀著一起巨大的秘密。

    “不就是死了個人嘛！至於把我們全都折騰過來嗎？兇手又不是我，我為什麼不能回去睡覺？”

    劉大鵬扯著粗嗓門，漲著紅臉，右手還拿著一個黑色的酒瓶，剩餘不多的酒隨著他說話時胳膊的擺動，在略顯空蕩的酒瓶中發出液體搖曳的聲音。

    他一個人坐在偏離大家的牆角，靠著一根暖氣的管子，妻子張春華鼻青臉腫地站在他的右手邊。

    “好啦大鵬，小聲點，別多說話了。”

    “怎麼？誰抓我？又不是我殺的人，憑什麼抓我？再說，老子都是進去過的人，怕啥？怕啥？”

    “不怕不怕，咱啥也不怕，求求你了，別喊了好嗎，大鵬......”

    面對這對夫妻，眾人的選擇是一致的，誰都沒有開口插話。雖然眾人彼此間相處的時間都很短暫，幾乎沒有任何的交集，可這對夫妻給人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了，想不記住、不瞭解都不行。

    暴躁、吵鬧、嗜酒如命的劉大鵬與他那苦命、懦弱的妻子張春華，無異於是所有人都牢牢記住的物件。

    不過此時大家對於張春華的同情並不能成為她不是兇手的證據。

    我這麼說還有些不夠嚴謹，其實客觀的說，在陳森發表了自己對於此事的態度以後，贏得了所有人的認同，也令所有人都陷入了瘋狂的猜忌之中。

    “到目前為止，我們中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擺脫兇手的嫌疑。”

    陳森鐵青著臉，使得那張本就不討喜的消瘦面容愈發令人厭惡，甚至有些不寒而慄。

    話音剛落，呂曉曉就失聲驚呼道：“誒呀媽呀！陳醫生啊，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我，我怎麼可能有嫌疑啊？”

    “不只是你，每個人都一樣！”陳森狠狠地瞪了呂曉曉一眼，語氣很是強硬，絲毫不念就請，完成了氣勢上的壓倒。

    見沒有人再次發聲辯解，大家的眼睛都滴溜溜盯在了自己的身上，陳森這才清了清嗓子，緩緩開口道：“緣山莊的安全性有多高，我想不用我為大家介紹，如果還有哪位不相信，一會兒我可以陪同質疑的朋友們去參觀一下週邊。我敢保證，這裏就是一個封閉的空間，絕對不會有外來者闖入的可能。”

    又用眼睛掃視一圈，發現情況還是如同自己所預料的那樣，他滿意地停止了原地轉圈，選擇了直麵眾人。

    “可現在的結果大家也都清楚，我們的導遊張長偉先生，死於毒殺，是氰化鉀中毒身亡，這就說明了問題，對吧？”

    “......”房間之中，眾人還是鴉雀無聲。

    “等一下！”我舉起手，插話打斷問：“我們可以信任你吧？醫生？”

    “當然！我是一個醫生，絕對會對生命負責的。”陳森點點頭，做出了一個像承諾，卻又不是的承諾。

    我點點頭，示意他接著往下說。

    “所以，在這裏，我很冒昧地說上一句，其實到目前為止，我們所有人都擺脫不了嫌疑。我們身邊，很有可能就有一位，是殺害張長偉的真兇，他就潛伏在我們這些無辜遊客之中。”

    氣氛愈加安靜，此時此刻，我幾乎可以清晰地聽出每個人胸膛裡的心跳聲。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

    每個人，都有一種屬於自己不同的節奏。可我分辨不出誰是誰，甚至無法從這些心跳中分辨得出哪個是自己的。

    “陳森醫生！”

    一個年輕的男人舉起了手，他的年齡與我和秦青明相仿，模樣很是俊朗。

    “李牧先生，請問你有什麼話要說？”我們多數人都是坐著的，只有陳森與張春華站在各自的位置上，所以很容易形成身高優勢，再加上陳森本就屬於大個，這會兒更顯得居高臨下了。

    他朝下翻了翻眼睛，看著李牧。

    “陳森醫生，請問你有什麼證據證明張長偉是死於他殺，而非自殺呢？如果沒有決定性的證據，我們不會接受兇手就在我們之中的這個說法。”

    “對對對！我也不接受，我一個小姑娘，遇到了這樣的事情本就提心吊膽直害怕，怎麼可能是兇手呢？”安晨那張瓜子臉此刻寫滿了愁容與無奈，第一個跳出來支援李牧。

    邱月也用弱弱的聲音表達了自己的觀點:“我覺得，我們這些女人都可以刨去嫌疑吧？”

    “那可不行，”秦青明出乎我意料的嚴肅回答說：“這個問題上，男女是平等的，對吧？”瞧他的目光，似乎不是問邱月，而是再問那位頭髮都已經花白的老婦人。

    我心中多多少少有些無語，不知道秦青明安得是什麼心，為什麼一定要扯上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婦。要知道，這樣的人胡攪蠻纏起來可是最難辦的，講道理根本講不通。

    好在老婦人默默地點了點頭，倒是出乎預料的爽快。

    “哼！”

    邱月賭氣地鼓起了自己的腮幫子，隨後悄悄將目光放在我的身上，我不知道她這麼做是什麼居心，便將臉揚到一旁，假裝看不見。

    “你們要他殺的證據是嗎？”

    陳森沒理會秦青明與邱月這麵的事情發展，與李牧展開了針鋒相對。

    “對！必須拿出是他殺而非自殺的證據，不然我們纔不會陪你在這裏開這個如此荒唐的會議。好端端的，我們怎麼就成爲了嫌疑犯？”

    “如果我說是直覺的話，你們會不會相信我？”陳森面不改色，談吐間消瘦的面龐依舊嚴肅。

    “一個自殺的人，怎麼會在臨死前，狠狠地拽著你的衣角？所以，他明顯是不想死，知道我是醫生，想讓我救他。這就是我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