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無言
“組長,副院長走過來了,”王武舉著望遠鏡,陡然見聲音大了起來,“還有蘇文!在他身後!”
“行動!”徐鏡寒沒有猶豫,當即率先開啟門衝了出去。
這時的副院長眉頭緊皺,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心神不寧,不過一想到今天外孫回來看他,臉上掛起了笑容。想著外孫的模樣,他抬頭向着自己家看去,突然見,沒等他反應過來,眼前出現戴著鴨舌帽的一位男子,站在他的面前,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副院長看了他一眼,決定還是不要招惹這個人比較好,於是想要繞過他回家。還沒等他緩過神來,對方卻一步步向著自己逼近,雙眼通紅,隱隱能看出他眼睛裏的血絲和眼淚。他前進一步,副院長後退一步,活了那麼大年紀,他雖然現在身體上有些緩慢,但他腦子沒有問題,他能感受到此時壓抑在他身上的氣氛。
“你......你是誰?”副院長喉嚨有些顫抖,後退的腳步看起來有些遲緩。他注意到對方,雖然一言不發,但他的身體在顫抖,和自己一樣。他想轉身跑開,還沒跑兩步,就被人在身後緊緊抓住,對方拿出注射器,高高舉過頭頂,副院長眼睜睜看著對方的針頭越來越近,正當他快要閉上眼睛時,身後傳來叫喊。
“別動!”
這一嗓子喊的格外有力,以至於讓男子忘記把針紮下。他拉著副院長轉身,胳膊死死扣住對方,右手的注射器,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白色的光。
“救......救命,”副院長結結巴巴向徐鏡寒求救,輕輕歪過腦袋說,“小小小夥子,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給你!放......放下好不好,好不好。”
“放下?”蘇文依然還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看著他,“你有放過我媽媽嗎?啊?說話!”
王念從三人的身後竄進來,伸出手安撫道:“冷靜一下,冷靜一下蘇文,有什麼不滿你告訴我們,你先把針放下好不好。”
蘇文的手微微顫抖,王念再走進一步:“李則明的女兒,到現在都因為害怕還說不了話,別在傷害別人了,好嗎?”
蘇文滿臉漲紅,但還是一句話都不說。
“劉阿姨看到這一幕,她會怎麼想?這就是她一直覺得自豪的孩子嗎?”王念一邊說著,一邊向前走。
“喂!”徐鏡寒想要伸手拉住王念,卻被王念甩開。
蘇文低著頭,當王念提起自己媽媽的時候,他心軟了,眼淚順勢流淌到副院長的臉上。過了很久,也許是兩個呼吸的時間,也許是一盞茶的時間,蘇文咬著牙,吸了兩口氣,閉著眼將副院長狠狠推到王唸的面前,他看了看自己手裏的注射器。
“不要!”
王念一把抱住副院長,沒等他做些什麼,眼前的事情便發生了。
蘇文將針扎入自己的脖子裡,鮮紅的液體順著注射器緩緩進入了他的身體裡。一切,都顯得太晚太晚了。
王念推開副院長,直直衝了過去,在蘇文還沒有倒地之前抱住了他。
“蘇文!蘇文!”王念把他脖子上的注射器扔掉,轉頭喊道:“叫救護車!”
啪——
徐鏡寒將手上的檔案甩在審訊室的桌上:“這是在你書房發現的,兩名死者和蘇文媽媽的手術記錄,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沒有。”副院長軟趴趴靠在椅子上,搖了搖頭。
“這還是在你書房裏找到的記憶體卡,裡面是你與兩位死者的談話,你有什麼要說的?”徐鏡寒拿出記憶體卡,插在電腦上。
影片在電腦上播放了起來。
副院長給兩位倒上了茶,隨後自己坐在椅子上問了起來:“韋老闆,你知道這不是官方的手術吧?”
對方點點頭,一臉確定的說道:“我知道。”
“如果這件事不小心被發現的話,你我兩個人都會有麻煩的。”副院長提醒道。
“我會保守秘密的,”韋陶再次點點頭,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卡,推到副院長面前,“這是我小小心意,密碼是院長您的生日,請笑納。”
“好說好說。”副院長收下卡,笑道。
徐鏡寒按下空格鍵:“這次非官方手術,你強迫蘇文媽媽錄下影片,然後殺了她,對吧。一位貧窮的,後半輩子再也動不了的人,是你最容易下手的目標,不是嗎?”
“不是的不是的,”副院長急忙搖頭否認,“都是......都是她自願的。”
說著,副院長解釋了起來。
還是同一個辦公室,同一個沙發。蘇文的媽媽滿臉疲憊,聽著副院長對她說:“你這病,基本上就是這樣了,會越來越嚴重,我這裏有個手術,你捐一個腎,我給你的錢,夠你瀟灑過三四年。是看你很可憐才建議你的。”
“我就是這樣告訴她的。”副院長說道。
”給錢?“徐鏡寒“啪”把轉賬檔案拍在副院長的面前,“根本沒有任何轉賬記錄,你騙誰啊?”
“非法手術,我承認,”副院長長嘆一口氣,“但是我沒有殺了她。”
“還說謊!”徐鏡寒打手一拍,“這裏是警察局!是審訊室!不是你睜眼說瞎話的地方!”
“是真的,”副院長連忙道,“她讓我把錢都給他兒子,再說,是因為是現金纔沒有記錄。”
“給了現金,卻沒有記錄,你真厲害啊。”徐鏡寒諷刺道。
“我真不知道,兩個腎臟都用,是她自己的決定,是她求我兩個都用的。我說過不可以,我告訴她,她會死,但是她說她死了也好,只要把錢給她兒子就可以了。”
“你他媽說謊說慣了吧!”王念“噌”的一聲站起來,作勢就要打他。被徐鏡寒拉住,死死摁在椅子上,警告道:“再搗亂就出去!”這才讓王唸作罷。
王念冷靜了下來,依然死死瞪著他,在他眼裏,這種人不配當醫生,他只是一個生意人罷了。
“所以說,”徐鏡寒推理道,“這個影片是在問韋陶之前錄的是嗎?”
“對,結果她說兩個不要,然後......”副院長結結巴巴。
“說!”徐鏡寒大吼一聲。
“然後......然後我給張廷鈺了。”
“你們是什麼關係。”
“她是我......情人。”
“有什麼證據能證明你說的話?”徐鏡寒問道。
“有合同的,合同。”副院長說了家裏保險箱的密碼,徐鏡寒讓人去找。
過了半個小時,劉穩旭匆匆忙忙從辦公室外跑了進來:“組長,確實有合同。”
徐鏡寒接過檔案,翻開後,讀出上面寫的話。
“我劉抗美,自願捐出我的兩個腎,之後若出現爭議,副院長不需要負責任,是我本人意願進行的。劉抗美。”
王念無奈保住了頭,緩緩搖動,似乎是對她的做法不贊同。徐鏡寒也嘆了一口氣:“不論怎麼樣也要阻止她啊?這個醫生真是......”
“有些人,本就不配當醫生。”王念抬起頭看著徐鏡寒,“我不配,他也不配。本來像我們這種人,就不該學醫的。說白了,他只不過把人命當作掙錢的工具罷了。”
“這種合同是無效的,”徐鏡寒揮了揮手中的合同,“所以負的法律責任,他跑不了。”
這時候,徐鏡寒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
長久的沉默後,徐鏡寒說了句“謝謝”就掛上了電話。
“蘇文搶救無效,已經死亡。”徐鏡寒把手機扔到桌上,無力的倒在椅子上。
“死亡,是一種重生,”王念抬起頭說道,“有時候就是這樣,明明什麼都沒錯,可偏偏就發生了悲劇,每個人都可以指責蘇文,他們卻沒有資格評價他,不是嗎?”
“還有,”徐鏡寒補充了一句,“第二具屍體經過DNA驗證,是給她做摘除手術的那位醫生。”
“知道了,”王念點點頭,站了起來,“那麼,結尾工作就交給你了,我先回去了。”
“對了,”徐鏡寒從口袋裏掏出信封,“你的錢。”
“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