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他們的死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童童已經僵在了原地,怨靈帶來的黑霧也都消失了。自己正躺在街心公園的中央,四周圍了一圈警察。我猛然驚醒,恍然之間感覺回到了生前。
但我很快明白,陽界的人是看不見我的。也看不見我身邊已經失去行動能力的童童。我們看見的,是倒在樹下的小明的屍體。小明死狀很慘,血肉模糊。
人群之中,我看見了劉大鵬。劉大鵬是我警校的同學,直到我死去,準確說,直到現在,依然是我最好的朋友。此刻我正戴著白手套,檢查小明的屍體。
事實上,目前知道我的鬼魂身份的,也只有劉大鵬。我被賦予陰間警察的使命之後,需要一個抵達陽界的結界。於是我找到劉大鵬,在我的家裏顯形。
起初劉大鵬被嚇壞了,但是隨著我的解釋,我很快接受了這一點。我向我說出了陰間警察的規則,劉大鵬也表示理解。於是從此以後,我家的衣櫃成爲了我在陽界的入口。每次我從陰間出來,都會來到劉大鵬的衣櫃裡。還好劉大鵬獨居,這件事情只有我知我知,不會面臨太煩。
看著劉大鵬在這裏認真工作的模樣,我決定不打擾我,獨自拖著童童回到了陰間。
我來到劉大鵬的家,鑽進我的衣櫃。很快,四周開始變得模糊不清。當我再次反應過來時,我又回到了那片子宮一般的地方。
“裂唇惡靈帶回來了。”我對冥王說。
角落裏的黑影對我的話略微做出反應,向我的方向一伸手。童童僵死的身體便向我飄去。
“你傷勢很重。”冥王對我說。
確實如此。我發現自己現在保持腦袋不動都很困難,畢竟脖子上的肌肉幾乎被咬光了。
冥王再一揮手,一股霧氣從我那裏飄來,包裹住了我。
很快,我感覺自己脖子的傷口開始發癢。一種溫暖的感覺包裹住了我。脖子彷彿有一股溫暖的火在緩緩地燒著。
這股霧氣散去後,我感覺全身恢復了力量。脖子的傷恢復了,血管裡的黑色已經褪去,面板也恢復了血色。自己彷彿重獲新生一般。
每次身負重傷時,冥王會負責我的治療,方便我下一次出去執行任務。
“這次你做得不錯。”冥王對我說,“童童這樣怨念極強的惡靈,一直都是我們最大的難題。”
我默不作聲。
“雖然你這次做的不錯,但是,你還不能休息。”
“為什麼?”
“今年是大凶之年。今年逃出陰間的惡鬼,會在七月之前作亂。你必須在七月回到陽界之前,把我們全部抓回來。否則,陰陽兩界都會大亂。”
我點點頭。
“這是一份名單。”冥王一揮手,一張紙向我飄來。我接過來,上面是幾個惡鬼的名字。
“這是今年逃出陰間的惡鬼們最強大的幾個。我要你在七月之前,把我們一起抓回來。我只要你再完成這一件事。如果你完成了……”
“怎麼?”
“我可以給你一個復仇的機會。你可以回到陽界找那些人償命,我不會追查。”
“我復仇之後,就可以重新回到往生的輪迴中了?”
“是的。”冥王說。
看來這將是我最後的警察生涯。我收下了名單。
“你剛剛收服的惡鬼童童,是榜上的第一位。現在,榜上還剩下四位。你可以在七月之前把我們抓回來吧?”
“可以。”我說。
“但是有一點。這份名單,千萬不能落入我人之手,否則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我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開。子宮裏,五臟六腑的聲音依然在上下回響。
從劉大鵬的衣櫃裡出來,我看見劉大鵬正坐在書桌上,伏案研究著什麼。
“街心公園的案子?”我問我。
劉大鵬嚇了一跳,轉頭看見我。
“怎麼?又是你們在鬧鬼?”
我點點頭。
“你一定已經順著查到了學校裡女老師死亡的案子了吧?跟街心公園是同一個兇手。放心,我已經搞定了。”
劉大鵬默然不語,良久,站起身來,穿過我透明的身體前往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你們天天這樣鬧事,我要怎麼跟上級交代?”
“我會解決的。”
“怎麼解決?”
“跟上次一樣。”
劉大鵬苦笑一下。又喝了一口酒。之前曾經有一次,鬼魂間的紛爭也吸引了陽界一無所知們的警察的注意力。我只好隨便在警察的通緝名單上找了個尚未落網的罪犯,附體在我身上,編了一套作案過程,控制我去警察局自首,認領了那樁陽界警察無法理解的案件。我相信那個通緝犯現在在監獄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抓進來的。
“蘇豔萍這段時間怎麼樣?”我問道。
“還不錯。你可以等到七月自己回家去看看。”
“今年有些難說了。”
“怎麼?”
“今年出了點情況。七月之前,我必須要抓住幾個陽界的惡鬼。不然的話,七月可能要出大事。”
劉大鵬搖搖頭。我一直對陰間的事情頗為不屑。
“能讓你幫個忙嗎?”
“什麼忙?”
“我想讓你幫我查一下這段時間跟化妝品有關的案件卷宗。”
我拿出名單。名單上面第一行寫著一個名字:攝魂妝鬼。
“三天前,一個叫做趙小翠的二十三歲女性失蹤,她是賣化妝品的。這個算不算?”一天後,在劉大鵬的家裏,劉大鵬面對著桌上攤著的卷宗對我說。
“和我說詳細一點。”
“趙小翠,女,二十三歲。一年前從偏遠縣城來到白川市。”劉大鵬開始和我講述趙小翠的來歷。
“趙小翠出生在山區裡的縣城。縣城比較落後,趙小翠從小以來最大的理想就是離開這座縣城,到外面的大城市裏去。
“但是,家裏的條件非常不好。趙小翠的父母都是務農的,存款少得可憐,加上那時候收成不是太好,趙小翠的童年一直活在飢餓之中。
“到了要上學的時候,趙小翠的家裏更是揭不開鍋了。但是父母都認為,再怎麼說也要供女兒上學。於是,父母跟身邊的人借了很多的錢,湊齊了供趙小翠讀書的錢。
“趙小翠求學的過程十分坎坷,但是趙小翠人很努力,在班上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也獲得了很多老師的嘉獎。後來趙小翠一路上到高中,考上了一個外地的大學。
“進入了城市之後,沒有見過世面的趙小翠被城市的生活深深地震撼了。在農村的童年生活讓她對貧窮極度畏懼。後來她找到了兼職的工作,做化妝品代購。
“三天前,她的室友來報案,說她已經一週沒有出現在學校了。哪裏也沒有她的蹤跡。這件事情並沒有告訴趙小翠的父母,怕農村的兩個老人著急。
“事情就是這樣。”劉大鵬對我說。
“明白了。”我點點頭,離開了劉大鵬家。
離開劉大鵬家裏之後,我回家了一趟。嚴格來說,這是違規行為。但是考慮到一旦我沒有完成任務,七月之前沒有抓到幾隻鬼,那麼我就再也見不到我們了。所以這次小小的違規,冥王應該不會在意。
我家和劉大鵬家隔了小半個城市的距離。雖然我是鬼魂,移動到那裏也是需要時間的,而且我更喜歡以生前人類的方式在街上行走,或者搭公交車。這種回家的方式讓我感到親切。而且不會有人注意我,不會有人看得見我。不過要是被別的遊魂看見了,說不定會嘲笑我一番。凌晨時分,我回到了家。上次回來還是去年的七月,現在是年初的冬天。剛走到樓道里,就聽見追風在家裏大聲喊叫。追風是我生前在警隊工作時分配給我的警犬。跟我殉職同一年,它也因病退休了。身邊的人都說它和我有心靈感應。的確如此。我想,狗可能確實能看見人看不見的東西。每次我回家時,追風都能注意到我,在我身上撲騰,和我親熱,讓旁邊的蘇豔萍和我的兒子陸浩浩目瞪口呆。久而久之,蘇豔萍和浩浩大概也明白了什麼。我們明白當追風開始莫名興奮,一定是我回來了。多年來,我們一直向別人保守著這個秘密,同時自己也是半信半疑的。但每次我回家時,追風詭異的反應已經不再讓母子兩驚訝了,彷彿是平常事一般。
後來,逐漸的,母子倆已經不知不覺把我的靈魂會定期回家這一推測當成了事實。追風對著空氣親熱的時候,蘇豔萍會對著空氣的方向喃喃自語。我知道她是說給我聽的。她像是自言自語,說著自己最近工作上的事,生活裡的事,也告訴我兒子在學校的情況。每當此時,我都會靜靜地聽著,儘管蘇豔萍並不知道。每次聽著蘇豔萍的絮語時,都會有一種莫名悲傷涌上心頭。
這次我回來的不是時候,走在樓道上的時候我想。此時是凌晨,我們一定都休息了。追風的大喊大叫一定會打擾我們。但是沒辦法了,現在緊迫的任務不由我不緊不慢地挑選和家人見面的時間。
我走到客廳,追風撲在我身上。我不知道它的眼睛裏我是什麼樣的,是一個實體,還是半透明的虛影,還是僅僅是一團熟悉的氣味。雖然追風不可能真的撲在我身上,每次都只是從我的腰間穿過去,但是追風依然每次都堅持不懈地想求得一個寵溺的懷抱。
很快,蘇豔萍被吵醒了,走到客廳,看見了興奮的追風,一下呆住。顯然蘇豔萍對這幅景象骨子裏是害怕的。但很快,蘇豔萍反應過來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對追風說“怎麼啦?怎麼回事?”。我懷疑這句話有一半是對我說的。她知道我肯定在這裏,並且嗔怪我為什麼這麼大半夜地回來,但又很快意識到肯定是出了什麼事情。
我不知道怎麼跟蘇豔萍解釋,當然就算有辦法解釋,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和蘇豔萍對話。和其我那些人鬼情未了的電影不一樣的是,我和蘇豔萍陰陽兩隔,是真的沒有辦法互相溝通的。同時,她也不會相信什麼陰間冥王這一系列童話一般的故事,所以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蘇豔萍被吵醒,摸了摸追風,然後去廚房喝水。我什麼也做不了,只能任由她去疑惑。
我去到兒子的房間。看見陸浩浩在床上安逸地睡著,心裏突然感覺很溫暖。
陸浩浩睡得很香,正當我靠近我時,我突然喊了一聲“爸爸”。我嚇了一跳,趕緊後退。
陸浩浩很快又咕噥了一串聽不懂的夢話。
我只是在做夢而已。我舒了一口氣,突然為陸浩浩感到一陣辛酸感。
離開家中之後,我便開始了對第二隻惡鬼的抓捕。
“你們最後一次看見趙小翠是什麼時候?”校長辦公室裏,劉大鵬坐在兩個女生的對面,問著兩個女生。
“三天前。”一個女生說,“那天我們本來下午有課,我們本來一直都是一起去上課的,但是那一天趙小翠突然說下午有事,就沒有來。我們都很疑惑。後來,直到當天晚上,趙小翠都沒有回來。我們四處打聽她的訊息。身邊所有同學都不知道。我們以為她肯定是瞞著我們談戀愛了,便沒有多想,以為她第二天會回來。
“但是第二天,從早上開始,她就一直沒有上課。我們纔開始著急。身邊依然沒有一個同學見到過她。我們找了她一整天,微信電話都不回,我們才意識到她可能出了什麼事。當天晚上,我們就報警了。”
“去她的宿舍看一下。”我對劉大鵬說。反正其我人也聽不見。
“能不能去你們的宿舍看一下?”劉大鵬聽見了我的話,不動聲色地對兩個女生說。
顯然是個不那麼平常的要求。於是兩個女生慌亂了一陣,最後還是同意了。
我跟著劉大鵬和那兩個女生。劉大鵬對校長說了自己打算去宿舍調查,校長點了點頭,兩人又說了點什麼,像是在交換情況的資訊。於是我們離開校長辦公室。穿過喧鬧的校園。路上的學生紛紛盯著我們看。很多人還不知道趙小翠失蹤的事情,很好奇學校裡發生了什麼招來了警察。
女生宿舍裡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麼幹淨整潔。宿舍裡到處都掛著衣服,桌上堆了亂七八糟的化妝品。倒是空氣沒有什麼異味,好像噴了什麼清新劑。
“這是趙小翠的桌子。”兩個女生指著裡面的一張桌子說。
劉大鵬戴上手套,煞有介事、小心翼翼地在化妝品和文具的一大堆裡翻找著可能的證據。
“電腦。”我對劉大鵬說。
“我知道。”劉大鵬不耐煩地說了一句。
“什麼?”兩個女生感到摸不著頭腦。
“沒事。”劉大鵬說,“上次你們來警察局報案的時候,說她是做化妝品兼職的?”
“是的。”
“她可能是去什麼地方拿貨了嗎?”
“那也不可能過這麼多天也不回來啊!”
劉大鵬點點頭。
“趙小翠每次取貨一般都要花多久?”
“最多一天。”
“電腦是趙小翠的嗎?”劉大鵬指了指桌子上的膝上型電腦。
兩個女生點點頭。
“我們需要帶走調查。”說著劉大鵬把電腦裝進證物袋。
“你們一定要找到小翠啊!”兩個女生對劉大鵬說。
“放心,一定會的。”
回到警察局後,劉大鵬開啟了趙小翠的電腦,想要從電腦中尋找一些蛛絲馬跡。我一直在旁邊看著。
趙小翠的電腦並沒有設定密碼。劉大鵬開啟了之後,開始在電腦裡尋找趙小翠可能的行蹤。但是開啟電腦,找了很久,劉大鵬一無所獲。
“看一下聊天記錄有沒有備份。”我對我說。
找了很久,我們在趙小翠的電腦裡找到一份聊天記錄的備份。上面顯示,與趙小翠最近聯絡的人是一對叫姜紅和任浩的夫妻。
姜紅:不好意思啊!本來約好的今天下午你來拿貨,但是今天下午突然有一點急事,改到晚上可不可以?
趙小翠:沒關係的,晚上在哪裏呢?
姜紅:我們先在中央路的咖啡店見面吧,到時候我們接你去拿貨的地方,可以嗎?
趙小翠:好的。那就這麼定了。
我和劉大鵬隨即驅車前往中央路的咖啡店。
中央路就在警察局附近,我們很快就趕到了。中央路只有這麼一家咖啡店,所以很好找。劉大鵬走進店裏,我跟在我後面。現在是下午五點左右,咖啡店裏沒有什麼人,安靜得很。劉大鵬前往櫃檯,出示了警官證之後,直接要見主管。這讓兩個櫃員嚇了一跳。
進到主管辦公室,劉大鵬簡明扼要地闡述了來意,要求檢視一下當天店裏的監控錄影。主管則完全是一副被嚇壞了的樣子,趕緊從電腦裡調出了監控錄影。
劉大鵬認真地湊上去看。畫面裡,趙小翠下午五點的時候坐在靠窗戶的位置上,望著窗外,像是在等人。桌子上的飲料也沒有動。
五點半的時候,窗戶外駛來一輛車,一個女人從車裏下來,走進店裏。女人進店之後看到趙小翠,徑直向小翠走來,坐在小翠的對面。
畫面裡,兩人相互寒暄了幾句,有說有笑地。很快,女人指了指窗外的車,趙小翠點點頭,兩人便起身離開了店裏。出店之後,兩人上了車。
車啟動後,很快從畫面裡消失了。
劉大鵬放大了監控的畫面,放到最大。我記下了那輛車的車牌號。
記下車牌號之後,劉大鵬轉身就走。我跟在後麵。
“我回警局一趟,調出這段時間整個城市的監控記錄,一定要找出這輛車最後去了哪裏。”
“我就不跟著你了。”我對劉大鵬說,“我在警察局等你。”
說完,我閃身離開。身為鬼魂的優越在此刻體現了,我直接在一瞬間回到了警察局。等了二十分鐘,劉大鵬回來了。我和我走進檔案室,開始調取整個城市的監控。
“這樣查效率不高,要蠻久的。你可以不用在這裏等我。”劉大鵬對我說。
整個城市的監控錄影檔案一排排地在螢幕上排列,劉大鵬仔細地盯著一排排的檔名,調出了中央路下午五點半的監控。那輛車很快出現在了畫面裡。
這是一項繁瑣的工作。每當汽車駛出畫面,劉大鵬便根據地圖找出汽車駛去的方向的路名,然後再從資料庫裡調出監控。所幸三年前白川市的監控就已經全城無縫覆蓋,劉大鵬才得以一路查下去。
但是追查到了郊區,監控就斷了。一條通向遠郊的公路。劉大鵬只好拿出地圖,順著那條公路找下去。那條公路在白川市的南郊分叉,通向幾個不同的地點。劉大鵬調出那幾個地點的監控錄影,估算出汽車行駛的速度,一一排查。
沒想到的是,找了整整一個晚上,這條公路所通向的所有目的地,沒有一個地方出現了汽車的身影。這讓我們感到事情有些棘手。
“也就是說,我們一直沒有開出這條公路?”這時目前唯一一個解釋。
“不。”劉大鵬說,“我再查一下這條路回城方向的監控。”
一直查到了後半夜。凌晨四點多鐘,什麼也沒有查到。這輛車就在這條公路沒有監控的區域裡消失了。沒有去向任何地方,也沒有回來。
“我們的目的地肯定就是路中間的某個地方。這是目前可以確定的一點。”劉大鵬說,“但是路中間究竟有什麼呢?”
“目前還可以確定一點,我們絕對不是去取貨的。”我說。
“這兩個人,姜紅和任浩,一定有問題。”劉大鵬說。
別無選擇,我只能第二天親自去看一下那條公路。公路的中間,一定有什麼地方讓那輛車子停了下來。
整條公路十分破敗,鮮有汽車來往。給人一種從地下什麼遺蹟裡挖掘出來的公路的感覺。整條公路十公里左右,趙小翠那天傍晚所搭乘的汽車就是在這十公里的範圍裡消失的。因為我是鬼魂,所以我來尋找的效率高一些,我讓劉大鵬在警察局裏等我的訊息。
我是在五公里左右的位置發現那輛被遺棄在路邊的車子的。顯然,姜紅和任浩夫婦買來這輛車並不準備派上其我用場。這是很重要的一點,說明夫婦二人對此謀劃已久。趙小翠究竟是什麼人,她身上究竟有什麼值得一對夫婦如此付出的呢?
還有一個值得懷疑的疑點。這個疑點可以說十分奇怪了。這輛車是完全報廢的。我是透過車尾的車牌照才認出的這輛車。整個汽車癱瘓在路邊,生了一堆紅色的鐵鏽,已經報廢了數年,汽車內部也是彷彿燒過一遍一般的不堪景象。
汽車面朝的方向是一片路邊荒地。這個城市隨處可見的路邊荒地。野草叢生,碎石瓦礫散落一地,野貓野狗四處橫行。
這裏和其我地方不一樣的是遠處有一座廢棄工廠。
我向那座廢棄工廠走去。古舊的廠房,高聳的煙囪,內部卻已經廢棄許久。車床像是死去的大象屍體躺在裡面。是的,整個廠房就像是象的墓場。一種陰冷的氣味充斥其中。
我在裡面一邊走一邊觀察環境。如果我是一個實體存在的人,想必此刻會發出孤寂的腳步聲。幸好沒有。這種空蕩的廢棄所在裡的腳步聲,總是讓人心神不寧,覺得要發生什麼大事一般。
整個廠房車間裡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堆不知何時以停止使用的廢銅爛鐵。我去樓道里繼續檢視。我突然產生一種強烈的感覺,趙小翠就在這裏。
“趙小翠!”我情不自禁地喊了出來。但很快意識到,陽界的人根本不可能聽得到我的聲音。我獨自一人在陰冷的工廠裡徘徊,四周盡是一片死寂。
這時,車間的一角突然傳來一聲響動。我趕緊跑去,突然,有一男一女兩人大笑著從車間裡黑暗的角落衝出來。情況不對,我趕緊掏出手槍,但是兩人倏然從我身後消失。
我們不是常人,我頓時明白,我們就是名單上那兩個攝魂妝鬼。我朝我們消失的方向跑去。一定就是姜紅和任浩。沒想到,這個攝魂妝鬼不是一人,而是兩人。
我掏出月之塵,向廠房遠處扔去。砰。銀屑在空中炸開。什麼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