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一片狼藉的地面，四周空空蕩蕩的，血腥味在空氣中瀰漫着，一種深深地無力感將我席捲。疲憊不堪。

    覺得自己像是被抽去了絲線的木偶，一下子沒了支撐，“譁”的一下癱倒在地上。

    我看著身邊一灘又一灘的鮮血，碎肉，碎骨，當下五味雜陳，過往種種像放電影似的逐一在眼前浮現。

    我突然像發了瘋一樣的扒拉著那灘狼藉，“會有的，一定會有的。”我一邊翻弄著血肉殘渣，一邊喃喃自語不停唸叨著。

    “找到啦！”我看著眼前僅剩的一隻完整的“阿瓊”的手，忍不住驚喜的叫了出來。

    我從懷中掏出一方手帕，原本潔白的手帕此刻已經染上了鮮血。我是個鄉下粗人，本是用不慣手帕這種精巧物件兒的，但奈何阿瓊喜歡，便也學著用了。這方手帕，便是阿瓊親手繡了，讓我時時帶在身邊的，上面還清晰可見在對角處分別繡有一個“賜”字和一個“瓊”字。

    此刻，我用這方手帕，仔仔細細的擦拭著手中那隻柔荑上的血汙，我擦的很仔細也很小心，雖然這不是我的“阿瓊”，但她們肌膚的顏色，觸感是一樣的啊！

    我將那隻斷手輕輕的貼上臉頰，感受著它的柔軟，並用臉不停的上下來回蹭著，就好像當初阿瓊輕撫我的臉頰一般。淚水，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眼眶滑落，將已經乾涸的血汙重新融開，混合著淚水一起滑落進了嘴中，腥且鹹。

    “阿瓊，我的阿瓊啊。”我親吻著掌中細嫩柔軟的小手，它此刻已經因為脫離原本的身體過久而變得有些僵且冰冷，原先粉嫩手指此刻也已經泛着可怖的蒼白。我還記得它昔日在我手中的溫度，以及它每夜在我身上游離來去時的輕巧靈活。而此刻，只剩冰冷。

    我將它緊緊捧在手中，一邊哈氣，雙手一邊不停的來回搓動著，只是，為什麼搓不熱，為什麼我沒有辦法讓它重新溫暖起來！“阿瓊，阿瓊，你冷是不是？沒事兒啊，我幫你搓搓，很快就不冷了啊。”我接近崩潰。

    “呵，現在裝什麼情深不悔？剛纔你殺的時候可是乾脆利落的很啊！”一雙黑色的靴子出現在我的面前，在一片血汙狼藉中，這雙靴子黑亮乾淨的有些刺眼了。我循聲抬頭望去，發現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我面前，他的臉上帶著面具，我看不見他的長相，但我清楚地看清了他猩紅的雙眼中寫滿了嘲諷。

    “是你！這一切都是你乾的！你殺了我爸，還擄走了我的阿瓊！”想到父親的慘死，想到剛纔無數“阿瓊”死於我的刀下，想到真正的阿瓊卻還下落不明，我所有氣血上涌，再顧不得什麼理智，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領，便是一通怒吼與發泄。

    “呵，鬆開。”男人輕輕動了動嘴唇，一陣寒風像是從我手心裏由內而外的爆開似的，疼！我甚至隱約可以聽到毛細血管爆開的“噗噗”聲。我忍不住鬆開了手，我看著自己滿是紅斑的雙手，第一次感覺到了那樣真實而又叫人絕望的實力懸殊！他太強了，在他面前的我，就像是一隻張牙舞爪的兔子，只要他想，輕輕鬆鬆的就可以了結了我，毫不費力。

    “為什麼？”我低著頭，低聲問道。我知道我可能得不到答案，但我就是想問，問一問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要殺死我的父親，為什麼要帶走我的阿瓊。“因為，那是你的命。”男人居高臨下的看著我，緩慢的說出答案。

    命？就這樣簡單的一個字，就解釋了我所遭受到的所有苦難？未免也太輕易了吧？想到這裏，我忍不住冷笑幾聲，“命？你說這是我的命，是麼？那我今天還就偏要逆天改命不可了！”憤怒與悲傷給予了我前所未有的力量，在那一刻，我忘記了害怕，心裏只有一個念頭：“殺了他！”

    我感覺所有力量就像是潮水上漲一般，全部向我的體內涌來，我聽到無數毛細血管爆裂在我的面板底下一一爆開，就像沾了水的跳跳糖一樣，“噗噗噗”的跳動著，爆裂著。

    很快，我的面板上就佈滿了紅斑，一塊接一塊的，有些甚至泛着烏黑的紫，我知道那是血液淤積的效果。

    “呵，雕蟲小技。”我聽到男人嗤笑一聲，一把將我提起，就像提起一個木偶一樣毫不費力。我感覺到體內血管在不斷擴張，我的眼睛在充血，如果眼前有一面鏡子的話，我猜我現在的眼睛一定是通紅的。我難受極了，我在不停的同體內的那股力量抗爭著。我沒有多餘的氣力與精力再去反抗男人。

    “蚍蜉撼大樹。”許是我被他提起來的樣子太過狼狽可笑，讓他忍不住發出這樣不屑地嘲笑。漸漸地，我感覺到我的面板開始發燙，我的血液在不停的加溫，翻滾，沸騰，我看到自己面板上的紅斑正一點一點變成漂亮的金色。我不再感覺到難受，一道白光從我腦中劈過！通體舒暢，福至心靈。

    “是麼？那我這隻小蟲子，今天就非要撼動你這棵大樹不可了！”我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毫不猶豫並且精準無比的用力向男人的虎口處刺了下去。男人吃痛鬆開了手。伴著“砰”的一聲，我掉落在地。

    疼，真疼啊，我感覺我的下半身已經被摔得四分五裂了。但我來不及去揉一揉，我得抓緊時間和機會，我看著男人正低頭檢視自己虎口上的傷口，連忙掏出懷中的符紙，捻指為咒，混著我的掌間血，一起燃燒成灰，並將它塗抹在刀口。

    男人聞到紙張燃燒的味道，皺著眉，向我看來，我看見他的雙眼越睜越大，我知道，機會來了！

    我將匕首藏於掌間，飛快的向男人撲去，我的速度很快，我甚至真切的感覺到風從我耳邊擦過。起身，跳躍，刺！伴隨著“啊”的一聲尖叫，鮮血濺了我一臉，我知道，我這次，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