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便到了一處放花燈之地，高臺前已經有很多人在寫了，更多的是心懷誠意，虔誠的合攏著雙手許願，洛七拉著柯顏朝那處走去，似乎對此十分有興趣，低頭端詳了許久，才道:“道長，我們也寫一個吧。”

    柯顏點頭，將紙張鋪好，手握著筆想了許久，仍未想到要寫什麼，卻見洛七已經動筆了，他似乎寫了很長一句話，而柯顏，也猶豫著動了筆，不一會兒，八個端正整齊的字便出現在他的眼前，洛七探頭看了看，映入眼簾的是懸壺濟世，拯救蒼生。

    他的心微微一顫，眼神落寞到了極致，他其實不想放飛花燈，可心裏又十分好奇，柯顏的願望裡，是否有自己，結局顯而易見——沒有。他的心裏，只有這蒼生，他於他來說，不過是個相逢多次，卻不如人命重要的鬼。

    也是這樣想著，他手中的筆猛然落下，從桌上滾到地上，他這纔回神，低頭去看時，柯顏已將筆撿起，遞給他笑著道:“怎麼了？願望可有許好？”

    他伸出手，將桌上的花燈往身後藏了藏，生怕被他看到，小聲道:“許……許好了。”

    柯顏笑著轉身，將花燈一一弄好，目送它以極慢的速度朝天上飛去，隨後，輕輕的閉上了眼，將雙手合攏，虔誠的許著願望。而一旁的洛七，呆望了許久，纔將手中那張寫著要與師尊長相廝守的花燈拿出，緩慢著送上了天。

    他也如柯顏一樣，虔誠的許著心中的願望，即使他不知道，這個願意要多久，又或是什麼時候才能得以實現。可是他願意的，即便柯顏將他踩在腳下，往死裡唾棄，即便柯顏一輩子都不能接受他的愛，即便是死乞白賴，他也會守在他身後，長相廝守是他的願望，可柯顏能安心，纔是他最希望的事情，哪怕，一輩子都不能與他相認。

    見他還在許願，柯顏拍了拍他的肩膀，洛七這才緩緩睜眼，卻以極快的速度把柯顏拉入懷裏，像是怕被丟下的孩子一般緊緊的抱住他，將臉頰埋入他的頸項，小聲道:“道長，你能不能不要離開我？”

    柯顏剛反應過來，抬手輕輕的替他順著毛，用極其溫柔的聲音道:“好，我不離開。”

    “如果你撒謊怎麼辦？”

    柯顏沉思片刻，道:“那就讓我全身長瘡，嘴裏流膿，眼睛模糊不清，腿腳癱瘓。”頓了半餉，他又道:“若是騙你，便讓我墜入無間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洛七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輕聲道:“道長，你願意跟我一起生活嗎？”

    柯顏一怔，這個問題洛七上次也問過他，卻只說是玩笑話，可他如今這模樣，並不像是玩笑。洛七接著說道:“我想把你留在我身邊，我想保護你，我怕……怕又像上次一樣，我找了很多地方，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可是……可是你還是受傷了，受了很重的傷，我看著你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前方還站著一隻隨時可能會怕你生吞的妖獸，我就覺得心中一緊，若是我來晚了一步，我是不是，一輩子都看不到你了，我想殺了自己，因為我讓你受傷了，可我又怕死，我怕我死了，就沒有人再像我一般愛你，我不想你受傷，也不想你離開我的視線，我怕你一走，我就發狂，我怕我一發狂，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隨後，他慢慢攬過他的肩膀，在他唇邊輕輕吻去，很溫柔很平靜，像是對待絕世珍寶，生怕把它弄疼一般，帶著酸酸甜甜的味道，柯顏並未掙扎，他似乎喜歡這個味道，又似乎……喜歡這個人。柯顏輕輕睜開眼，身邊的人似乎都停下了動作，僵硬著站在他們身旁，而他和洛七週圍，一群群的螢火蟲在周遭飛舞，他眨了眨眼，看著眼前這張面色微微泛紅，帶著些許羞澀的臉，忍不住偷笑了起來，他只覺得心頭似乎涌上了一絲柔軟，這是別人不曾給他的，也是他從未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