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言一語，便到了目的地，柯顏指著前方的廟堂，道:“謖兄，我家到了。”

    謖無厭抬眼去看時，真想撕爛自己的嘴，睡廟堂跟睡路道，有何區別？不過是一處有牆，一處沒牆罷了，當時的他，真想扔下蠟燭，拔腿就跑，可柯顏沒有給他機會跑，熱情的拉著他進了屋，便走邊道:“餓了吧，我正準備煮東西吃，一起吧謖兄。”

    他不情願的走進了廟堂，卻見裏屋跟外面並不相同，外面稍顯破舊，方圓幾裡並沒有房屋，而裡面，卻是相當的精彩，桌椅板凳，鍋碗瓢盆，破床破墊子，什麼都有，雖然看起來有些舊，卻又佈置得十分整齊。他一眼就瞥到了高處的石像，只覺得有些眼熟，卻並未多說什麼，只是雙手合攏，低頭拜了拜，隨口問道:“這廟堂供的是哪位神仙，怎麼沒有見過？”

    “供的是上卿武神柯……”柯顏話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見柯顏話說到一半，謖無厭便問:“柯什麼？上卿武神，沒聽說過啊。”

    柯顏擺手道:“無用的過氣神官，不值一提。”

    “如今香火最旺盛的，怕是那文官風無吧。”謖無厭道。

    風無是溫衍的名號，他與裴邵如今已脫離棲然座下，自立宮殿，人間，有不少於萬座他的廟堂，傳言他在神界，也是人緣極好的。而上卿武神，是柯顏自己的名號，只是二次飛昇後，便無人再叫，世人只道他是神界第一武神，卻忘了他也還是心繫蒼生的上卿武神。

    柯顏煮好飯後，便將謖無厭喚到桌前，兩人吃起了他前些日還未煮完的湯圓，謖無厭看著他吃了一口，臉色無常，纔拿起，大口喝了起來，卻又盡數吐了出來，一把操起桌上的壺便喝起了水，急聲道:“柯兄，你這湯圓，怕是壞了吧。”

    柯顏看著他，又靜靜地吃了口自己碗中的湯圓，依舊面不改色，一碗下肚後，他道:“沒有啊，我怎麼沒有吃出來。”

    “……”

    謖無厭驚恐的看著他，伸手拿過他剛盛滿的碗，吃了一口，卻又吐了出來，一張臉皺成一團，抽泣道:“柯兄，你這東西壞了。”

    柯顏嘆了口氣，在謖無厭的直視下，將半鍋湯圓倒掉了，卻又作出一副可惜的表情道:“這鍋湯圓，夠我吃幾天了。”

    他的話差點讓謖無厭暴走，這絕對不是個正常人，哪個正常人會半夜不回家，哪個正常人會從墳頭取白蠟，哪個正常人會在路中間裝瞎子，哪個正常人看起來一副富貴樣卻住在破廟裏，哪個正常人能面不改色的吃下一整碗壞掉的東西還活蹦亂跳的在他面前晃來晃去。

    謖無厭坐在床頭，抱著柯顏前些日子從村民手中撿來的紅色破被條，手足無措的看著柯顏，眼中的驚恐一覽無遺，他顫聲道:“柯……柯兄。”

    “你的肚子可否有什麼感覺？”

    柯顏摸了摸肚子，愣了一愣，才微微一笑，不好意思道:“是有點感覺。”

    他期待道:“什麼感覺？”

    “餓了。”柯顏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其實，我可以把一整鍋吃完的。”

    謖無厭茫然的看著柯顏，直直的倒下了身子，將頭埋在被條中，心道:這不是正常人，肯定是裝的，肯定有感覺……

    而他沒想到的是，柯顏還真不是裝的，他是真的覺得沒有什麼感覺，甚至還有些餓，壞掉的東西，他吃過不下百次，一開始，確實讓人難以下嚥，可一想到，以往那段從狗嘴裏搶飯吃的過往，他只得習慣如此，直到現在，他依舊如此，再加上他本就是神仙，身體自然好，就更加沒有什麼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