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柯也緩慢著伸手，將懷裏的人兒擁得更緊了些，世間生死，又豈是他能決定了，他控制不了很多事，比如神鬼一戰，比如永遠都不離開齊滄若，比如他喜歡他。

    也不知是何種感覺，明明皆為男兒身，卻又像是命定一般，他看見他時，只覺心頭一股暖流還涌動，穿透全身，那時，他的大腦只有一個念頭，這個人，一輩子都別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即便是軟禁，即便是強留，即便是……死，他也要這個人待在他身邊，活時是他的人嗎，死時也是他的鬼，這輩子，都別想推開他。

    他拍了拍齊滄若的背，細心的替他順氣，溫柔道:“別哭了，我更喜歡你罵我，想如何罵都可以，我能接受。”

    齊滄若卻仍在抽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往浣柯身上擦，浣柯並無嫌棄之意，依舊將他攬在懷裏。過了一陣，齊滄若情緒終於有所好轉了，將擦淚的衣袖一甩，兇道:“看什麼看？你個臭呆子，老子沒帶手帕，用你長衫擦擦淚怎麼了？”

    浣柯卻是含笑抬手揉了揉他的發頂，道:“還是罵我好，哭哭啼啼的我都不習慣。”

    “你不喜歡別人哭？”

    “是不喜歡你哭。”因為那樣，總覺得是我有錯了，讓你哭，還安慰不好你。

    “那我日後再也不哭了，你也不許哭，以後見著本大爺，只能笑，不能哭，知道嗎？”

    “知道了。”

    浣柯用自己寬大的手掌將他的手包住，想將手心的溫暖傳些給他，卻只見齊滄若換了個牽法，便成了十指連心，這是與心愛之人最近的距離。

    兩人走至一處十分遼闊的空蕩處，草叢橫長，螢火滿天。齊滄若躺在草地上，抬起頭，便能看到天際中心繁星點點，給這世界以安靜，給這平原抹上獨特的風味，讓月下人沉醉在這唯美的遐想之中。

    浣柯也在齊滄若身旁坐下，兩人只是靜靜地看著天上的繁星，享受這片刻的寧靜，彷彿只需輕輕一閉眼，便能過完一輩子。

    “你最大的心願是什麼？”

    齊滄若依舊抬頭望著星空，輕聲問他。

    “我……好像沒有。”浣柯低頭，便不再說什麼。

    齊滄若從草地上起身，直勾勾的看著他，道:“我最大的心願，是能一輩子跟母妃一起生活，只是後來，她跟一個凡人走了，再也不願意回往神界了。”

    “她說歷屆花神都是如此，會在神格還未消除時遇到自己命定之人，而後重新曆劫，生生世世輪迴痛苦。”

    浣柯道:“所以你歷劫時，遇到了什麼？”

    齊滄若搖頭，道:“我什麼都沒有遇到，只遇到一名不分青紅皁白的捉妖師，將我打成重傷。”

    “所以歷劫未成，在凡間待了近百年？”

    齊滄若許久未說話，好半天才低聲道:“不……那是我的第一劫，那一劫，我是順利渡過了的，我騙了你們所有人，那人皮，是我從君無憂那兒偷來的，我確實認識君無憂，可他沒有讓我假裝時七洛，是我自己要來的。”

    “為何如此？”

    “因為君無憂，他救過我，我不忍你們三人破裂，不忍他獨自一人在鬼門關遊蕩……其實我早在百年前，便與你有過一面之緣。”

    浣柯的表情猛然一變，他抬眼直視齊滄若，沉聲道:“你是君無憂當年在明月山中救下的小花妖？”

    君無憂與柯顏還交好之時，浣柯也常伴二人身旁，三人在明月閣同進同出，關係甚好，有一日，獨他與君無憂下山獵妖，卻見一名苟延殘喘，渾身是傷的小花妖，他說要一刀將其致命，君無憂卻不肯，心軟的將他放走。

    卻不知他並未將其放走，反而是帶回了道觀，偷偷為其養傷，渡他修煉，替他尋母，這件事，誰都不知道，誰都不曾提起，連柯顏，君無憂都從未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