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人神共勉逍遙郎
撫桑將桌上的酒罈提在手中,朝著一處高臺走去,斜坐至岸邊,觀望著地下人間,他仰頭大笑道:“敘白,你看看這人間,多美啊。”
金衣男子走至他身旁,無奈道:“不成體統,怎能在外隨意喚我名字,此舉可是對神界大不敬。”
撫琴點頭,將酒放置高臺,哈哈大笑道:“是是是,如你這般活得萬分雅緻纔好。”卻在仰頭喝下一大口濃酒後,低聲道:“做了這麼多年神君,你累不累?”
“若我帶你走,去往人間生活,你會……跟我走嗎?”
敘白並未答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高臺下的景象,半餉,才淡聲道:“不會。”
撫桑又吞下一口烈酒,笑道:“還是一樣的回答。”卻是眼神突然暗淡無光,笑意全無,他小聲道:“果然還是這般殘忍。”
而敘白,像是不曾聽到一般,依舊目不轉睛的看著前方,一言不發。撫桑轉過頭,目光炯炯的看著他,他還如初遇時那般溫柔,頗有教養,卻仍將這蒼生,視作他的命,他始終在護著它,護了幾千年。
神界太子敘白,在老神君靈力衰竭的同一年間,被迫下凡渡劫,而這一劫過後,便會舉行登基大典,成為萬人敬仰,統治神界的天子——神君。
他絲毫不恐懼,鎮定的下了凡,廟堂,山林,屋簷,他都住過,吃的也是殘羹冷炙,更多時會不吃,他以為的渡劫,是殺妖獸,獵殘魂,卻不曾想,是如此生活,他並未消極,而是積極面對,他相信重新昇天,指日可待。可他在人間,待了將近半個月,卻仍是無所事事,每日除了遊蕩在山林或街道,沒有任何事物,他心想,這大約父君想讓他懂得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的道理,如此,他便釋懷了。
直至一日,他在原本過夜的屋簷下,遇到一個不足十歲的孩子,名叫撫桑。那日,飢腸轆轆的孩子,將手中的半塊饅頭,分了一半給他,兩人在那條破舊,時常有老鼠出沒的過道上,生活了不下十天。那孩子要來此處求師,發誓要懸壺濟世,拯救蒼生,他輕笑,心道:連我,都不敢輕下妄言,你這孩子怎能將拯救蒼生隨意掛在嘴邊。
撫桑終日在各家武館尋師,卻從未成功過,理由太小,真實情況卻是他太窮,從未送禮,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將腰間價值萬年的白牙玉佩遞他,他卻搖頭,固執道:“總有一日,我也能成為一代霸主,統領四方。”
他含笑敲了敲撫琴的頭,道:“統領四方有何好,若是允許,我寧願遠離是非,去往偏遠之地,一人快活足以。”
撫桑興奮道:“若是夢想有所成功,你可得帶我一個。”
他嘴角上揚,笑道:“自然,做什麼都不會落下你。”
只是他的夢想,還未來得及實現,便被遣送回天,緣由是神君已逝,神界大難,特派他迴天主持事項。昇天之時,他側目問撫桑:“肯不肯跟我走?”
撫琴天真道:“神界好嗎?可否逍遙自在。”
他含笑道:“自然。”
“那我去,生生世世跟著你。”
“好。”
如此,一人一神達成共識,飛昇上天,也是如此,一個用人間年齡道,才十七歲的天真少年,在父君死後第一日,連淚都未來得及流,連悲傷都沒來得及渲染,便穿上君袍,統領整個神界。
他記得登基第一日,撫桑問他:“做神君好嗎?”
天真爛漫的他,依舊含笑道:“還可以,只是父君走了,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
也是第二日,他察覺到了這是他苦難的開始,若要在此位置上,統領神界千年甚至萬年,他怎能堅持住?
也是那日,他皺眉對撫桑說:“我可能無法去往偏遠地區,過逍遙快活的日子了,我要保護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