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7章 外物
七日後,鐵頭按卜傑的安排,帶著谷平和十來個大漢,悄然離開了三清觀,一路向北,返冀州而去,卜傑沒有前去相送,而是一頭扎進了三清觀後殿的丹房之中,閉門修煉。
一連七天七夜,他咬牙日夜苦修,終於能將體內若有若無的法力凝聚成頭髮絲一般粗細,但已經是天旋地轉,兩眼發黑,支援不住起來,但好在修為終於有了些微進步,心中安慰自己:再加把勁。隨便找點乾糧打發一下五臟廟,再倒頭睡了一會兒,又盤膝坐起,繼續修煉起來。
如此過了小半年,卜傑終於將修真訣的第一、二層功法煉成,對比書中石俊的批註,自己的進境算是比較慢的了,但想到自己小白一個,初學乍練,心中毫不氣餒,當下將第三層的功法口訣牢牢記在心中,又開始參悟起來。
三個月後,卜傑日夜不停,勇猛精進的凝聚天地靈氣以增進法力,卻感覺使盡了吃奶的力氣,體內法力仍是頭髮絲一般的粗細,修為停滯不前不說,近一段時間似乎還有所退步。
此外還時不時的感到一陣煩躁不安,一會兒想起鐵頭在冀州不知道混的怎麼樣了,斧頭幫的字號立起來沒有,一會兒想起谷平這傢伙不會搞出什麼貓膩吧,眼見自己身處這大山之中、靜室之內,仍是這般坐臥不寧,心下嘀咕,難道真是欲速則不達麼?
這一日卜傑終於調整心情,出去到山中游覽了一番,再回來修煉,結果幾個周天搬運迴圈下來,仍是了無寸進,這下心涼了半截,一陣茫然過後,站起身來,出了丹房,來到三清觀門口,望著四周空山寂寂、芳草萋萋,呆呆出起神來。
卜傑雙手背在身後,在山坡上來回踱步,臉上陰晴不定,心中反覆糾結,首次對這修仙之事生出了動搖。
時間過的飛快,他在這山坡上一待就是一天,此時天色已經全黑,他躺在草地上,抬頭仰望天空,一輪明月高掛天上,無數燦爛星斗光芒四射,一陣清風拂面而來,模模糊糊的就睡著了。
睡夢之中,似乎夢見一雙眼睛深深注視著他,眼神中充滿鼓勵安慰之色,似乎想有什麼話跟他說,片刻後眼睛消失,夢也醒了。
卜傑坐起身來,一陣明悟涌上心頭,自己的資質太差,使用常規的修煉方法,無論下多大的苦功,恐怕終其一生也無法達到至高境界,而若想真正突飛猛進,必須要想想別的辦法,另闢蹊徑了,想起之前和石俊聊過的話題,嘴裏喃喃道:“外物……”。
第二天一早,卜傑換上一身青布長袍,出了三清觀,快步下得山來,這時已經入夏,山腳下一片桃紅柳綠,樹上蟬鳴鳥叫,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他按著黃真玉簡中的記載,辨明方向,沿著一條大路向東而去,半日後,來到一座名為“潥陽坊市”的繁華熱鬧市鎮,卜傑信步走到大街上,兩邊各種店鋪林立,四周叫賣聲、說話聲,男女老少,各類商販都在買賣物品,各色人等,熙來攘往,竟然讓他有一種從與世隔絕到重返人間的古怪感覺。
卜傑一邊四處閒逛,一邊到處打聽“老君觀”的所在,經人指點,在潥陽鎮的鎮南一個偏僻的巷子裡,一座小型的道觀出現在眼前。
他四處看看,眼見左右無人,來到道觀後面的圍牆之下,面對牆上鑲嵌的一個八卦狀標識,口中唸唸有詞,跟著右手向前一指點出,向那八卦標識打出一道法力。
片刻後,一陣光芒閃爍,眼前出現了一道五彩斑斕的結界門戶,他再不遲疑,抬腳向前走去,身形一閃就沒入了五彩門戶之中,幾個呼吸的功夫,結界消失,一切又恢復了原樣。
一陣天旋地轉之下,一隻肌肉虯結、異常粗壯的胳膊出現在眼前,將自己的去路攔住,跟著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老規矩,一枚下品靈石。”
卜傑定睛一看,只見一個巨漢立在身前,正眯著雙眼一邊打量自己,一邊說道:“小屁孩,第一次來吧?”卜傑一愣,這纔想起這潥陽坊市每次進入,都需要繳納一份入門費用,當下從懷中萬分不捨、十分肉疼的摸出手指大小的一塊灰白色長條狀晶石交給巨漢,臉上極不情願的擠出一個笑容,低聲問道:“不買東西,出來的時候能退不?”
巨漢白眼一翻,搖搖頭,伸手將靈石奪過,就再不說話了。
卜傑眼見巨漢一臉不屑的表情,也不以為意,信步往前走去,只見這隱秘坊市雖然只有一條主街道,但也是店鋪林立,規模比起之前凡人的坊市還要大了好幾倍,最讓他感覺到新鮮的是,路上往來穿梭的行人,男女老少,似乎並不都是人族,有些虎背熊腰、身形高大;有些兩耳尖尖,髮色有紅有藍,應該都是異族;另有一些奇奇怪怪打扮之人,要麼被一團光球籠罩身形,瞧不清樣貌;要麼將全身都裝在斗篷裡,頭戴一個斗笠,顯得神秘異常。
不過有一點相同的地方,這裏大多數人散發出的氣息都很強大,有些甚至讓他覺得異常危險。
卜傑不敢再耽擱,轉身走進一家叫做“萬寶閣”的店鋪,只見不大的一間屋子裏,擺滿了一件件的桃木架子,架子上擺滿了各種兵刃,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每一件都光芒閃爍,散發著強大的靈壓,這裏應該是一間煉器鋪。
他隨手拿起一柄散發著赤紅色光芒的短劍,一旁一個三四十歲,掌櫃模樣的中年人一臉笑容的上來招呼他,卜傑隨便問了下價錢,這短劍名為“赤焰”,乃是一柄貨真價實的上品符器,竟是要價一千下品靈石,卜傑心中一哆嗦,吐吐舌頭,放下短劍,轉身就出了店鋪,邊走邊不由得心中後悔,早知道不該把那幾樣符器都給了鐵頭。
出了萬寶閣,卜傑又來到旁邊緊挨著的一家叫做“一品堂”的店鋪,屋內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瓷瓶,竟是各種丹藥,卜傑精神一振,忙問起“氣靈丹”的價格來,這是當時最流行的一種煉氣期增進法力的丹藥,掌櫃的是一個二十來歲,身著黑色長袍的年輕人,衝卜傑微微一笑,伸出一個指頭,卜傑一呆,道:“一百兩銀子一枚?”,年輕人搖搖頭,道:“本店只收靈石,一枚氣靈丹要價一枚下品靈石。”
卜傑一聽,倒抽一口涼氣,心道這修仙真是燒錢的買賣,這不是敗家麼,搖搖頭,轉身就要出門,年輕人慌忙攔下他,解釋丹藥的成色不同價錢的大有不同,他家的氣靈丹相比世面上的同類丹藥,普遍都在純度上強上一到兩成,那是一分錢一分貨,卜傑笑笑,解釋好貨還需貨比三家,一拱手,轉身繼續往下一家店鋪走去。
他打定主意,反正那一枚下品靈石的門票錢也拿不回來了,不如就一次把所有的店鋪都跑一遍,當下只要瞧著有賣丹藥的鋪面,就挨家挨戶的掃過去。
約莫小半日後,卜傑終於一臉失望的來到街道的盡頭,只見前方已沒有店鋪,竟然都是一些擺在地上的攤位,不少人在這裏討價還價,甚至還可以以物易物,他饒有興趣的來到一個丹藥攤位,問起價錢來。
攤主是一個身著綠衣的少女,十二三歲的年齡,一張白嫩的圓臉上都是笑容,說話清脆悅耳,甚是好聽。
卜傑忙走上一步,問是否可以收銀子,綠衣少女乾脆的點點頭,卜傑大喜,忙問起氣靈丹的價錢,綠衣少女眨眨眼,伸出一個手指,卜傑心道這地方賣東西報價都喜歡伸手指頭麼,忙緊張的問道:“一枚靈石一枚丹藥麼?”
少女聞言抿嘴一笑,道:“一百兩銀子一枚。”卜傑按捺住心中的激動,不動聲色的要綠衣少女先拿一枚丹藥出來驗驗成色,綠衣少女翻手取過一個長頸青花瓷瓶,拔開瓶塞,一股異香頓時撲鼻而來,跟著倒出兩顆龍眼一般大小的黃色丹藥,遞給卜傑。
卜傑將一顆丹藥放到鼻端嗅嗅,又眯著眼睛仔細將另外一顆檢視了一番,按典籍上的說法,丹藥的外形、色澤、氣味大致無誤,只是不知道這純度如何,心中明白這地攤上的貨色,與那一品堂的丹藥肯定是不可同日而語,內心掙扎糾結了片刻後,終於一咬牙,告訴自己是初入修仙界的小白一個,還是省著點花錢,謹慎一些為妙,當下拿出幾張儲物符,花了三千兩銀子買了三十顆氣靈丹。
從潥陽坊市中出來,已是天色全黑,到了晚上,卜傑站在老君觀的牆外,瞧著華燈初上,夜色闌珊,腹中一陣咕咕亂叫,這纔想起出來了一天,還沒有吃飯,當下匆匆往鬧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