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娃娃修為不高，怎麼如此大大咧咧，腰間懸掛儲物袋，懷裏還揣著個儲物袋，還用拙劣易容之術掩人耳目！鬼鬼祟祟的，莫非看上老身的玄龜材料，想買，便宜點賣給你。”

    蒼老的聲音冷不防傳入耳中，驚得姬小劍身形晃了幾下，差點趴在攤布上。

    難怪剛剛有種被窺視的感覺。

    莫名其妙，心想，不都說，隨便動用意識探測別人的修為境界，是極其無禮的行為嗎！

    吃了個啞巴虧，睚眥必報的姬小劍理直氣壯取出巴掌大的小陣盤，也不管有沒有禮貌，犯不犯修行界大忌，對準老嫗一通亂照。

    “咯咯~咯咯咯~”

    看著指標，姬小劍發出類似老母雞下蛋那樣的歡笑聲。

    聒噪！

    笑得膩歪人，老嫗很不爽，眼神裡怒火燃燒。

    姬小劍笑得卻很爽，眼睛都眯成一條縫。

    一個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鳩婆，也敢大言不慚說別人修為不高，難道沒有自知之明嗎！

    測靈盤兩個功能，一個是測試靈根，另一個則是測試修為。

    這老嫗修為的確比姬小劍高，納氣兩層修為......

    不經意看到老嫗乾癟癟的嘴唇，又看了看她的雙眼，笑容就凝滯了。

    乾癟的嘴唇，皓白的牙齒，粉紅的舌頭，清澈的眼眸......

    怎麼看都覺得不協調，甚至能用怪異形容。

    姬小劍忽生念頭，這老嫗會不會也易了容？要真是這樣，可稱得上十分高明的手段。

    “玄龜材料？它就叫玄龜嗎？”

    指著巴掌大的龜殼，姬小劍笑問道。

    這片龜殼呈棕褐色，有三條明顯隆起的黑色縱線，以中間一條隆起最為顯著，十三塊龜甲合攏，均勻分佈。

    若不是紋理間有靈性閃爍，似乎跟世俗中的龜板沒多少區別。

    老嫗本就是裝深沉，騙一騙涉世不深的嫩雛，再將看不懂的材料賣個大價錢。

    這龜殼恰恰是她看不懂的材料之一。

    “玄龜就是玄龜，你別看它小，是用秘法煉製過得，掂起來很輕，撤去禁制能有這麼大，重的幾個人都抬不起來......”

    雙臂儘量往兩邊伸展，老嫗做了個極其誇張地動作。

    道宗玄奧，各種手段層出不窮，姬小劍只能選擇將信將疑。

    忽然，姬小靈傳來奇怪的念頭。

    “沉穩、厚重，比青木靈蚺的氣息還要強上不少，老大先問問玄龜有沒有活體，一個龜殼咱們要了沒用。”

    姬小靈並非真懂，只是血脈中的直覺，靈獸間互為天敵，也各自提防，這算得上權威的評判。

    撿起龜殼，感覺分量很輕，姬小劍裝模作樣把玩片刻。

    “可惜啊，要是個活物就好了......”

    說完，他不著痕跡瞥了老嫗一眼，又輕輕放下龜殼。

    見這少年撿起龜殼仔細觀察，老嫗心裏陣陣驚喜，忽又見他放下龜殼，還說要活體的，不由黯然傷神，心想，這單生意基本黃了。

    封山，封山！

    也不知青雲宗和流水宗出了什麼事，接踵封山，哪有弟子來光顧生意，這年頭都能把散修逼瘋！

    眼前少年器宇不凡，還有兩枚儲物袋，應該屬於財大氣粗的那種主顧，老嫗很想賺他的靈石，活靈活現的眼球輕輕一轉，就想到家中的“小玉”。

    轉念一想，又不捨得，家裏有頭玉甲龜，卻被老嫗視為玩伴，怎肯拿出來交易。

    或許，哥哥應該有別的辦法......

    老嫗立刻拿定主意，一臉堆笑，忙說道，“小道友說笑了，這片玄龜材料也是老身無意間獲取的，哪有活體啊。既然你歡喜龜類的材料，活體的靈龜恐怕價格稍高......”

    “此話當真？”

    “我還能騙你不成！”

    白了姬小劍一眼，老嫗佯裝動怒。

    “那好！只要貨真價實，土靈龜、玄水靈蛇、重甲角龜、白玉靈龜......你能拿得出，我自然就出得起價格。”

    說謊從不眨眼，姬小劍底氣十足。

    亂七八糟報出很多靈獸名稱，大多數都跟龜類靈獸沾邊，老嫗卻苦上眉梢，她一個都沒聽說過......

    父親興許聽說過這些稀奇古怪的靈獸名字，只是他老人家正在衝擊納氣六層瓶頸，緊要關頭不便打擾。

    “小道友很著急嗎？老身有位見多識廣的兄長，我這就傳音與他，多則十日，少則三天，必將趕來覓仙城。只是......”

    啪！

    一堆靈石出現在攤布上，散發著美輪美奐的光澤......

    “這算定金，數目雖然不多，也是我誠心所致。”

    好闊氣的小哥，一出手就是五百靈石......

    老嫗滿心歡喜，慌忙收了靈石，又取出兩道暗青色的靈符，低聲交代幾句後，小手猛彈，靈符化作一道青芒，徐嗖穿向上空......

    “你看，咱們可否交換傳音符，以免錯過機會。”

    手持剩餘的那道靈符，老嫗笑著解釋道。

    關於交換傳音符籙，姬小劍倒是懂得，只要將意識烙印留在符籙中，相互交換後啟用傳音符，就能精準找到對方。

    傳音符籙等級很多，有貴有賤，諸如堂兄姬長髮傳來的那種符籙喚作萬里傳音符，價格貴的驚人，只為傳訊一些資訊，卻要耗費千枚靈石......

    姬小劍也不矯情，輕拍儲物袋，從中取出一道符錄。

    雙手彼此錯過，交換符籙之後，又彼此深深望了一眼，姬小劍轉身告辭。

    ......

    ......

    喧鬧的街市人來人往，各式行人，販夫走卒，挑擔趕車，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獨坐二樓視窗，面前鋪滿各類吃食，姬小劍偶動碗筷，一邊欣賞街景。

    覓仙城比鳥不拉屎的郫城繁華太多，老爹跟堂叔鬥了半輩子，老了老了，也沒落到好，只剩下沿街一處小雜貨鋪用來維持生計。

    乾脆把全家都接來......

    至於戶籍，姬小劍懶得多想，無外乎花銀兩辦事，孝敬一方公幹和差官。

    只是，現在脫不開身。

    姬小靈的修為越來越難壓制，煉製玄武真靈血魂丹迫在眉睫。

    只因貪嘴的猴子吞下朱雀真靈血魂丹，姬小劍隱隱覺得走上一條不歸路......

    從姬小靈吞服三枚朱雀真靈血魂丹開始算起，快到兩年光景，雖說浪費半年時間嬉戲于山野，積攢資源的速度真是讓人無語。

    現在剛好有時間，盤點手頭所有才好做進一步打算。

    三枚儲物袋。

    修行功法、數術類的不少。

    《清涼峰入門弟子基礎功法》、《玉虛大衍劍陣詳註》、《青燎真靈煉體術》、《青雲太虛經》、《御獸詳註》、《百草圖解》、《青燎手札》殘卷、《煉丹初解》。

    碎事太多，姬小劍一直沒系統修煉。

    護身法器有兩把，一把來自洞穴的暗金鋼劍，還有一把則是從常思量處換來的普通法劍。

    近百瓶青木靈蚺心頭精血，還有吃剩下的半具肉山。

    陣盤有兩座，預警盤和測靈盤。

    兩百七十八枚靈石。

    一座小丹爐。

    一大堆品相還不錯的靈獸材料，能滿足一爐玄武真靈血魂丹的所需。

    至於靈草材料，差的太遠，除了姬小白髮現的那株烈焰花，花重金買來的玄水靈芝之外，還有一些不足年份的靈草，就連玄武真靈血魂丹的材料都差六味。

    朱雀之後是玄武，玄武之後是白虎，白虎之後纔是青龍......

    想起這些煩心事，姬小劍頓時食慾大減，所以他偶爾動筷。

    偏偏這時，青色儲物袋內又傳來姬小靈的念頭。

    “老大恁小氣，都不夠吃啊。那種荷花糕味道不錯，吃起來清淡爽口，甜而不膩，再來十份......老大問店家要幾壇酒水吧，聞著怪好聞，饞的口水直流。”

    吃食管夠，姬小劍對飲酒並不贊成。

    沒鬥志的老爹天天借酒消愁，沿街小鋪子一日的進賬都不夠他的酒錢，胸椎都喝佝僂了。

    架不住姬小靈聲聲唸經催得緊，姬小劍很煩躁，衝着門口輕咳一聲。

    很快，守在門口的小夥計探頭探腦往裏面張望。

    “磨蹭啥，又不短了你飯錢，再上十份荷花糕，兩壇蕎麥糟燒，要濃度高的那種。”

    這夥計真不長眼，疑神疑鬼守在門口，生怕穿戴得像野小子的食客溜掉。

    “小哥......您點的東西太多了，超出小的許可權，要麼......咱們先把飯錢給結咯？”

    滿臉堆笑，小夥計小心翼翼問道。

    吃頓飯都不痛快，姬小劍皺起眉頭，小手輕翻，一枚瑩白的靈石出現在手掌心。

    “這些夠了嗎？”

    冷冰冰的聲音讓人不爽，小夥計先是一愣，緊接著面色大變，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渾身抖得像篩糠。

    覓仙城雖為俗世，三家道宗成品字形分佈，各宗多有道爺來此城中閒逛消遣，出手就是靈石。

    莫要小看憑空摸出一枚靈石的手段，那是仙家道爺的身份象徵！

    “小的有眼無珠，竟不知道爺大駕光臨......”

    一枚靈石就能傷人於無形，壓迫的凡人誠惶誠恐，此情此景令姬小劍多少有些難堪。

    “快起來，這枚靈石算作飯錢，若你覺得虧欠我的，找些銀兩補給我用，荷花糕麼多來些......至於酒水......”

    關鍵時刻，姬小靈支著耳朵偷聽，慌忙喊了聲十壇。

    “酒水就來十壇好了......”

    麵露狂喜之色，小夥計激靈爬起，弓著腰後撤，退到門口，悄悄轉身離去......

    望著小夥計離去的背影，姬小劍不由想起常思量那段發自肺腑的話。

    世間還有公平可言？

    那都是笑話！

    芸芸眾生，一道仙根門檻猶如天塹，翻過去的就是仙，翻不過去還是凡......

    要怪只能怪爹孃，沒生出有仙根的子嗣。

    姬小劍細細品味，眼眶有些溼潤。

    離家快兩年了，老爹還好酒嗎？親孃還經常為柴米油鹽發脾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