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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會動的靈牌

    陳二牛剛從地頭回到家裏,屁股還沒沾上板凳,村長就急匆匆找來,喘著粗氣說:“根全死了,快去幫忙。”

    村長走後,陳二牛頹然坐倒,心裏十分悲傷。根全和他關係特別好,兩家人親如一家。可兩年前,根全到醫院查出患了肝癌。家人想讓他住院治療。根全死活不肯,說:“那是白費錢哩。病治不好,還給娃娃摞一屁股債。我認命,認了……”

    根全知道自己命已不長,絕望之後,倒把一切都看開了。只是惦念著自己瘸腿的老婆和在外上學的兒子沒人照料。這兩年,他受盡折磨,終於走了,也算是一種解脫。

    陳二牛來到根全家,見陰陽先生已經請來,正在佈置靈堂。根全已被穿衣落草,平躺在房中間的草鋪上。不時有村裏人攜祭品前來祭拜。

    陳二牛上前給陰陽先生幫忙搬桌椅。陰陽先生正往疊好的靈牌上寫字。陳二牛不禁多瞄了幾眼,心裏有些難受:人死了,什麼都沒有了,只剩這麼一張紙牌。

    按鄉俗,晚上要安排鄉民給根全坐夜守靈。陳二牛也在其列。剛開始,大夥兒打一會兒牌,閒聊一會兒,時間過得挺快。到午夜時分,說累了,都半閉了眼,有一搭沒一搭地亂扯。風吹打著院裏的什麼東西“呯呯”地響,夜便顯得異樣的靜。正在這時,只聽院中“喵”一聲貓叫,眾人驀然驚醒,心頭一陣發毛。陳二牛無意識地往靈牌上一看,頓時嚇出一身冷汗。那靈牌似乎挪動了一些。陳二牛急忙拍拍身邊的人。待他們再看時,靈牌不動了。

    這一夜,陳二牛心裏一直無法平靜,不時去看看靈牌。但那靈牌沒有再動過。

    第二天,陳二牛把這件事說給老婆。老婆嚇壞了:“我的媽呀!根全的靈牌會動?準是他的陰魂不散。他還惦記著老婆、娃娃呢。聽說,死人聽見貓叫,就會睜開眼睛,犯喪了。今晚你還是別去了。你若有個好歹,我和娃娃可咋活呀?”說著哭了起來。

    陳二牛嘴上說著沒事沒事,可心裏還是怯怯的。

    到了晚上,昨晚守靈的好幾個人藉故不來了。陳二牛礙於與根全的交情,不好推辭,只好又留下。前半夜,他們照舊閒聊。可話說了一會兒就沒有了。陳二牛努力保持著清醒。

    午夜快過去了。他們剛想放鬆一下。可院中又是“喵”地一聲貓叫。陳二牛身上一冷,汗毛倒豎了起來。他一抬頭,昏暗的燈光下,那張紙疊的靈牌正在左右移動,顯得分外詭異。陳二牛正要回頭看其他人,身邊響起了根全冷冷的聲音:“二……牛……哥……”根全生前痛苦的模樣頓時浮現在眼前。陳二牛“噌”一下從炕上跳起來,大叫著:“鬼呀……鬼呀……根全,別害我……”衝出門去。其他人也都跟著跑了出去。

    陳二牛一路向家跑去。剛過一個拐彎,他遠遠看見一個白影飄了過來。陳二牛顫抖著問:“誰?別過來……”白影並不回答,向這邊移得更快了。陳二牛嚇傻了,褲襠裡有一股溫熱的液體流下去。那白影飄到陳二牛面前,伸過一個蓬亂的頭,問:“你是二牛?”

    陳二牛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白影抱住陳二牛大叫:“二牛,是我,是我。”原來白影是二牛的老婆。他睡到半夜,想起昨晚的事,不放心二牛,大著膽子來看他。不想走到半路竟嚇昏了二牛。她顧不得害怕,就近敲開一個人家的房門,找人把二牛擡回去。

    陳二牛就這樣被嚇病了。每天只是在炕上叫喊著:“鬼呀……鬼……”打針吃藥也不管用,去大醫院治療也無濟於事。二牛老婆逢人便哭:“可叫我們娘幾個咋過呀?”

    有人說:“心病還需心藥醫。只要開啟他心中的那個結,興許有救。”聽人如此說,根全的弟弟便天天下午來陪二牛說話:“二牛呀,那晚在身後喊你的人不是我哥,是我。那晚,我見守靈的人少,就參加進來和你們一道坐夜。當時,因為我害怕才叫你的名字。那不是我哥……”

    叫二牛名字的人是根全的弟弟,可是,根全的靈牌為什麼會無緣無故移動呢?二牛的心結還是打不開。

    直到有一天,二牛家來了一個年輕人,給二牛看視一番,說了一席話。陳二牛便日漸好起來,最後竟康復了。人們問那青年神醫的來頭,陳二牛笑而不語。

    最後,鄉民們還是從二牛老婆的口中得知情由。原來,這一切都是那位陰陽先生搗的鬼——他在靈牌上動了手腳。靈牌用紙疊成後,貼在一根麻桿上,再將麻桿插在一個饅頭上,擺在靈桌上供人祭拜。那陰陽先生則在饅頭上偷偷滴了幾滴香油,引得周圍的老鼠來爭食。那些貓兒也過來抓老鼠,進不了房,圍著房子亂叫。爬上桌子的老鼠見到香饅頭,自然要往回拖。桌上供品多,拖不動,就要來回移動,靈牌就詭異地動了起來。如此兩個晚上,就嚇壞了陳二牛。

    那青年神醫又是誰呢?他便是那陰陽先生在外上大學的兒子。他父親有意弄出點事來,只是想多做幾場法事,掙點錢供他讀書。可聽說二牛因此得了重病,很是後悔,只是不便言明。他只好代父親前來解開陳二牛心頭的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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