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塵不經意瞥過一眼，頭頂那片天空澄淨如洗，日頭明媚。時近中午，晚春的日光照在身上，已經有了淡淡的灼熱感。

    風兒拂過樹頂，枝葉唆唆作響，抬頭仰望，天空海闊，她從未發現，山洞之外竟是沒有太多林木遮蔽。

    而天地浩瀚，她何其渺小。

    那感覺，輕輕淺淺劃過心頭，極短的一瞬。像極了她藏得最為隱秘的心思，那般的輕柔，又那般沉重。

    阿塵很少彷徨，即便是倒在雪地裏奄奄一息，即便許多次死裏逃生，她都不曾有過這般沉重的心思。

    即便是在清韻無故消失的那段時日，即便是在最為危險的時刻，她都不曾真正彷徨過。

    可如今，他一句簡單的話語，卻叫阿塵心頭難安。

    她不想再經歷一次被拋棄的滋味，她不想離開墨無痕。

    但墨無痕只是沉默，並不回答，半垂了眼眸，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阿塵瞧不清他眼中的情緒，心頭忐忑不安。

    如若他真是那個清韻，那個麵冷心冷，將她留在山頂卻又不聞不問的清韻，定不會理會她的安危吧。

    阿塵淡淡想著，墨無痕還未回答，心頭卻溢位了淺淺的絕望。

    就在此時，一隻灰白的刺蝟忽然竄到阿塵腳邊，惹得阿塵一頓。

    她忽的想起，墨無痕已然答應她留下。

    不論如何，他既已許諾，便不會輕易食言，定能護她周全的。

    阿塵信他，如此堅信。

    “不遠千里跑來此地，只是爲了磨練嘴皮子？”

    “當然不是！”

    “看樣子，你是鐵了心要揹負那沉重的宿命？”

    墨無痕眼神一利，射向他。

    “這山裏的東西，你一樣都帶不走。”

    “那可未必。”慕容嘴角一勾，神色頗為囂張。

    阿塵心下不快，上前兩步，再次縮排慕容笙寬闊的背影裡。

    “就是，那可未必。”

    墨無痕瞥了眼衣袖上冒出的手，嘴上倒是厲害。

    “哈哈。”慕容也不惱。

    這丫頭頗為有趣，心思伶俐，她說的未必，卻是自己未必能將她與那把劍一同帶回，將他那句未必生生堵了回去。

    “這世間，尚沒有我慕容做不成的事。”

    屁嘞。

    阿塵默默翻過一個白眼。

    “真不知是誰給了你自信，世事艱難，總有這麼一兩件在你能力之外不是。”

    他這人，說起話來這般欠收拾，阿塵聽不慣，就只能懟回去了。

    但觸上那人的眼神，阿塵又是一縮說話的聲音也小了一些。

    “難道沒人教過你嗎？”阿塵這一句卻是氣惱玖歡挖了她心頭的痛處，無數發泄，便原封不動還給了慕容。

    慕容眯了眼眸，教？

    這世間尚且沒人有這樣的資格，不為別的，只是他不允。

    做了幾千年的魔界長老，許久都沒人他這做人的道理了。

    “閉嘴。”

    這丫頭實在聒噪的緊，藏在他身後，嘴皮子就不曾歇過。偏偏牙尖嘴利，叫別人無法反駁。

    她但是快意了，可曾有想過，惹惱了那個人的下場。

    “既然如此，這丫頭我是要定了。”

    他嘴邊的笑肆意染開，那般張揚，緩緩上前，眼裏帶著意味深遠的笑。

    阿塵心尖一動，嚇出一身的薄汗。忽然有些後悔，逞一時口舌之快竟換來這樣一句，實在不划算。

    慕容越走越近，她那顆脆弱的心臟彷彿被端出放在火上一遍又一遍烤著。

    短短几步變得格外的漫長，慕容漸漸走近，墨無痕卻始終沒有出手的意圖。

    阿塵縮了脖子，心頭那把火烤的更旺了，滋滋冒出了油花分外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