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紫雲離去之後沒多久，我正打算再眯一會兒，這時候老陳從樓上下來了，來到了紋身館客廳，一進來就淚流滿面，抓住了我的胳膊說道：“老闆，我這心裏難受啊。”

    我頓時吃了一驚啊，老陳不是在樓上睡覺嗎？怎麼變成了這副模樣，還淚流滿面的，這是幹嘛呀？

    我說道：“老陳，你這是咋啦？做噩夢啦？”

    老陳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使勁的點了點頭說道：“我夢見那個婆娘了，也夢見我兒子了，我這心裏難受啊。”

    我急忙讓老陳在吧檯桌上坐了下來，給他倒了一杯水。

    老陳抹著眼淚說道：“老闆，你可能不知道啊，我年輕的時候是有過一個老婆的，還給我生了一個兒子，可是後來那婆娘她……她想讓我金盆洗手，不想讓我算命了，可是我那時候事業真旺啊，我是一個算命的大先生，有多少達官貴人來找我，我怎麼能洗手不幹呢？我婆娘就讓我在她和我的事業之間作出選擇，當然我選擇了我的事業，結果我婆娘一氣之下就走了。”

    “後來過了好長時間，我才聽到了她的死訊，她死了，死得很慘。從那以後我就經常做噩夢，夢見我婆娘血淋淋的站在我面前，她說她恨我，要不是因為我，她也不會死，嗚嗚嗚……我的心裏可難受了，我知道是我害死了她，可是老闆，我當時真的是沒法子呀。”

    這是老陳第一次向我講述他妻子的事情，別看老陳現在孤寡一人，又變成了殘疾，其實在年輕的時候是有過女人的，要不然也不可能給他生了一個兒子呀。

    老陳以前跟我講過他兒子的事情，但是對於他妻子的事情卻從來沒有說過，今天這是咋的啦？突然淚流滿面的向我講述他妻子的事情。

    “老闆呀，我那婆娘死了之後，我就一直含辛茹苦的拉扯著我們的兒子，我們的兒子是大先生命格，天生罕見的，所以我肯定得好好培養他，讓他繼承我的衣缽，可是誰曾想到我，那婆娘又給我託夢，惡狠狠的跟我說，我若是讓我兒子也成了算命先生，那麼她做鬼也不會放過我的。”

    “後來……後來你知道的，我兒子在我的培養下，真真正正的成爲了一個算命先生，可是他命不好，被一個女人給害死了，說起那個女人，我真是恨死她了，雖然她現在已經死了，變成了鬼，困在這紋身館內，可我仍然恨她，要不是看在我兒子的面上，我早就把她打得魂飛魄散了。”

    老陳說到這裏的時候，紋身館突然間就起了一股陰風，這股陰風直接從我的頭頂蔓延開來，我忍不住仰起頭去，結果就看到天花板上盤踞著一個披頭散髮的女鬼，此時正面目猙獰，臉色鐵青的盯著老陳。

    我知道這個女鬼，就是害死他兒子的那個女人。

    老陳一直說是這個女人害死了他的兒子，可是自從我接手了這紋身館之後，這個女鬼經常出現在我的面前，讓我給她報仇。

    後來我知道，原來她的仇人是老陳，他想讓我幫她殺了老陳。

    他們之間結怨已深，老陳口口聲聲說，這女人害死了他兒子，死有餘辜，可是女人卻說是老陳冤殺了她，還有魚祖散人也口口聲聲說，是老陳冤殺了這個女人，甚至老陳還殺了他的兒子。

    這裏究竟是怎麼回事兒，我也不得而知。

    眼看著那女鬼，大白天的就要出現了，我發現這女鬼的怨氣越來越深了，以前還只是晚上的時候出現，現在大白天的時候竟然也能出現。

    老陳也知道那女鬼現身了，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猛的一拍巴掌，就從吧檯桌邊站了起來，仰頭朝著天花板看去，然後他就看到那個女鬼就面色猙獰的衝他呲牙咧嘴，似乎恨不能弄死他。

    老陳大怒，從身上掏出幾張符咒，就要朝著那女鬼扔去，口中還大喊了一聲：“看在我兒子的面子上一直留你，看來今天我是得把你打得魂飛魄散。”

    眼看到那符咒就要朝著女鬼扔了過去，我猛地站了起來，一把攥住了老陳的手腕說道：“老陳，你冷靜一點，這女鬼在紋身館盤踞了這麼久，你都沒有把她打的魂之魄散，怎麼這一衝動就要滅了她呢？”

    老陳的那隻手不停的顫抖，片刻之後，他臉上露出了悲痛而無奈的神情，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把手中的符咒放了下來，一屁股坐在了吧檯桌邊。

    “老闆，你不知道啊，是我兒子在夢裏求我，求我不要滅了這女人，所以我才一直手下留情。可是我這心裏難過呀，我兒子是被這女人害死的，可是他死了之後還惦記著這女人，難道在他心中，我這個當爹的也比不上這個女人重要，這真是太可悲了。”

    天花板上的那個女鬼還在呲牙咧嘴，我冷呵了一聲說道：“還不快滾，難道真等著老陳把你滅了嗎？”

    女鬼這才尖叫一聲，一下子就沒了蹤影。

    看到老陳滿臉痛苦的樣子，我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都說算命的犯五弊三缺，老陳也是可憐，沒了兒子沒了妻子，只剩下他孤寡一人，眼睛還成了殘疾，實在是可憐。

    我看得出來老陳心中有隱痛，這種隱痛是關於他兒子和妻子的，但是關於他的家事，我一直弄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比如說他的妻子是怎麼死的，比如說他的兒子是怎麼死的？

    我出於好奇就問道：“老陳，你妻子是怎麼死的？就因為你不肯放棄你的事業，所以她一賭氣離開了，可是後來怎麼會死了呢？”

    老陳說道：“是被人給殺了，用很慘很慘的方法，他們把我妻子做成了人彘。”

    我頓時聽了一哆嗦。

    “什麼？人彘？我去，你沒開玩笑吧？”

    這人彘是一種酷刑，可謂是至今以來最殘酷的酷刑，是漢朝的時候，劉邦的大老婆呂雉發明的，用來對付劉邦的小老婆戚夫人，反正說起來是挺殘忍的，就是把眼睛給挖掉，把耳朵給薰聾，把舌頭給割了，砍去四肢，就是雙腿和雙腳，只剩下一個軀幹，然後扔在糞池裏，痛苦的死去，這就是人彘。

    老陳竟然說他妻子是這種死法，這簡直太令人震驚了。

    “我當然沒有開玩笑，當時我妻子的死轟動一時，那可是一件大案子，上面還來了人，組成了要案組，專門查這個案子，可是到現在也一無所獲。”

    “你妻子被做成了人彘？是誰這麼喪心病狂？”

    老陳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真是讓人悲傷，我妻子當時跟我賭氣離開了之後，我甚至都沒有去找過她，我想這女人嘛，耍耍小脾氣過幾天自己就回來了，可是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直到半年之後，我聽說我們這裏發生了一件慘案，一個女人被做成了人彘，上面的人來調查，讓我去認屍，當時我看到了我女人的屍體，差點沒暈過去，因為她的屍體沒有了四肢，只剩下軀幹和頭顱連在一起，慘不忍睹啊。”

    “從那以後我就每天晚上做噩夢，夢見我妻子血淋淋的站在我面前，說她死得冤，我在夢裏問他是誰害了她，突然間她就變成了啞巴，不會說話了，我才意識到，她生前的時候被人割掉了舌頭。”

    “直到過了這麼多年，我妻子不知道有沒有去投胎，反正慢慢的她就沒有再出現在我的夢裏了，後來我兒子也死了，只剩下我孤寡一人。”

    老陳說到這裏的時候，竟然嗚嗚的哭了起來。

    我表示太震驚了，沒想到老陳竟然還有這樣的遭遇，以前他只是偶爾的提到他的妻子，但並沒有詳細的說過。今天一聽，我真是被嚇得毛骨悚然。

    “老闆，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兒，到底是誰害了我妻子？可我使勁的想，使勁的想，就想不起來呀。你說我妻子她一個女人，能得罪誰呢？我想給她報仇，我想找到兇手，可我沒那個能力呀。”

    有仇不能報，這確實讓人窩火。

    老陳這麼多年活的真是挺不容易，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他幾句。

    “老闆，我能拜託你一件事兒嗎？”老陳露出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說道：“咱倆這關係，還有啥拜託不拜託的，有啥事你儘管說，我能做到的都給你辦。”

    “我是想讓你……”老陳的話說到一半又停住了，似乎在猶豫。

    “你想讓我做什麼？”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