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半，葉宇飛坐上老式的鬼公交車。

    除了還是無人駕駛開車，和售票員大姐，車上的全是死人，包括除了一個葉宇飛活人。

    當然，葉宇飛每凌晨坐這車去公墓那裏掃地，公墓這一帶工作都是他管。

    “下一站，陰人村。”

    售票員拿起喇叭喊話，公交車緩緩停下。

    咣噹。

    門開了，不少人下車。

    葉宇飛無精打采看向窗外那一所村子升起了淡青色的炊煙。

    他趴著車窗：“好想下車去看看那一所村子，不過那裏不是待人地方，哎……”

    車關上，公交車繼續緩緩前進。

    ……

    剛成為同桌的那段日子，楊萌有時候，她都佯裝低頭看一篇其實一個字也看不進去的課文，而她的眼睛連同心靈，都在偷偷看著他。

    他的笑容、他的聲音、他的任何一個細小的動作，都在楊萌的關注範圍之內。

    有時候習題做不出來，會看見他緊緊皺眉頭，用迷茫的目光盯著黑板。他的手裏常常會握一支筆，筆尖在紙上無意識地一頓一頓，陽光從視窗傾瀉進來的時候，他在陽光的瀑布中沉默著思考。

    楊萌一轉頭，可以看見男孩子青澀的喉結，一上一下地運動。

    哎，他真的好帥，正仍然沉迷於。

    數學課上楊萌正在埋頭苦讀《平凡的世界》。老師在黑板上做板書，講正弦和餘弦函式。楊萌把課外書壓在代數課本下面，專注而投入。

    然而，幾乎是突然地，聽到左邊有人咳嗽。

    楊萌扭頭，看見他歪著腦袋，身子微微伏著，縮在課桌上一大堆書本後面，從而躲避講臺上老師的視線。

    林泰小聲說：“小心點，老師剛纔看你了。”

    楊萌心裏猛地一熱，好像“呼拉”一下子，有一扇窗戶猛地開啟，瀉進來一室清新的空氣、柔和的風。

    楊萌的臉那麼不爭氣地紅了，小心翼翼把課外書塞到了書包裡，然後抬頭聽課。楊萌得承認，很久以來，這是聽過的極少數課之一，儘管心猿意馬。

    楊萌從來沒有指望林泰會和她說什麼話，假使不說點“借橡皮用用”、“喂，你有三角板嗎”之類的話，之間，或許更多的還是靜默的姿態——靜默，就是明目張膽的忽略，名正言順的忘記。

    下課後，他沒有和她說話就去外面打球了，楊萌甚至沒有來得及對他說聲“謝謝”。

    楊萌“哎”了一聲，正在嘆息時。

    “楊萌，你是不是喜歡上他。”身後頓時出現的張思冷笑。

    楊萌背後脖子頓時一涼，她搖搖手，“怎麼會呢，再說了，這麼多女生天天圍著她轉呢。”

    “真的？”張思戲笑：“別怪我提醒你，如果你喜歡他，這種帥哥生物還不如早點表白好，不然早晚有一天被搶去咯。”

    “無聊之極，早戀是一種無聊的方式。”張端華拍拍張思的臂膀，“要我說，要我說，學學我靜靜追個劇。”

    張思來了鄙視的眼神。

    “啪！”角落裏的葉宇飛趴桌睡覺，猛醒抬頭，拍起桌上，拍紫一塊。

    這勁兒的聲音嚇壞了同學們。

    “下課時間到了，操場地上都是垃圾，還沒掃呢。”葉宇飛默默轉身拿起放著牆上的掃帚，出了教室的門。

    “嚇死人了，這個不正常的人，夏天穿外套帽子，不熱？每天下課天天去操場掃垃圾。自從開學的，很多同學想和他交個朋友，他不領情，真是個怪人。”張思疑惑。

    “不管怎麼說，上次他說什麼鬼是存在的，還是遠離腦子思想有問題的人好。”張端華說完走了。

    楊萌沒好說什麼，真想和她們說鬼是存在，可沒人信。畢竟葉宇飛是他恩人，真心想和他交朋友，結果對方拒絕。

    不過，她想知道這個葉宇飛是什麼人，怎麼會對鬼清楚，一不像道士，二是神秘的，真想摘掉他的口罩。

    楊萌這樣想著的時候，在我的左手邊，突然有個聲音響起來：“你看的是什麼書？”

    楊萌一扭頭，看見林泰，他好奇地看著我，又看看楊萌手裏的書，一本小說。

    楊萌說：“《地獄公寓》。”

    這樣說話的時候，其實楊萌很想衝他微笑，可那麼努力，仍然表情生澀。

    林泰卻高興起來：“現在小說要收費，沒想到你有啊，借我看看行不行？”

    楊萌愣一愣，下意識點點頭。

    林泰笑著伸出手，從她手裏把書接過去，翻幾頁，問她：“有第一卷嗎？我得從頭看起啊。”

    楊萌點點頭：“明天帶給你。”

    林泰很高興：“別忘了啊。”

    林泰若有所指地看著楊萌，楊萌又不爭氣地臉紅了。

    楊萌當然知道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是在告訴我，有些事，只能在有些時候做，纔有價值。

    可是他不知道，課外書對於來說，或許已經如同罌粟——絢爛、誘惑，直侵入骨髓，無法割捨。

    林泰說：“話說，你喜歡靈異小說？”

    “一般般。”

    “哦，我在想，今天週五要回家的晚，朋友要約我打籃球，晚上12點要是有公交車就好了。”

    “學校門口有車站，凌晨零點真的有車……”楊萌突然莫名漏嘴出來，她連忙捂住嘴，上次和葉宇飛坐公交車上的事，車上都不是人，是個鬼車，她忘不了那天。

    “什麼。”

    “沒事，真的沒事。”楊萌心慌，真想擦額頭一把汗。

    放學的時候，楊萌照例是一個人背上書包往外走。走到校門口，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楊萌一扭頭，看見林泰微笑的臉：“一起走啊。”

    楊萌有點犯暈。

    正在這個時候身後趕上來幾個男生，他們平時和林泰走得很近，一個男生笑嘻嘻地看著林泰：“哎，走那麼快乾嗎，重色輕友啊！”

    林泰笑嘻嘻道：“別胡說八道啊。”

    “快看，那不是我們班的葉宇飛嘛。”一個男生指著校門的穿衣帽，戴口罩的少年在校門口用掃帚掃地。

    “還真是，每下課喜歡到操場上掃地，丟人，要不我們給他外號。”

    “要不，叫掃地僧。”

    “不不不，他又不是和尚，要不叫掃地怪人。”

    幾個男生笑嘻嘻，對著掃地的葉宇飛喊：“掃地怪人，掃地怪人，好好掃乾淨啊。”

    沒多一會，他們騎著色彩絢爛的山地車，從葉宇飛身邊飛快地駛過。

    倒也葉宇飛沒有在意他們的話。

    天已經慢慢黑下來，楊萌只能隱約看見林泰坐在一個男生的車後座上，飛馳而過的瞬間向她招手。

    楊萌從葉宇飛掃地時候掠過身邊過去，她緩緩回頭，他還在繼續掃地，也許多慮了。

    到了凌晨零點多，和朋友打籃球晚了，林泰只好回校，校門不讓進，他想到了楊萌說的話。

    他來到校門外有公交車站，看了看車牌其中有林家村，剛好。

    不過，這麼晚有車？

    忽然，遠處有束光，光柱時高時低，公交車的遠光燈。

    “我的天，楊萌說真的有車，看來是真的。”林泰“哇”了一聲。

    公交車隨著剎車聲，開啟了後車門，看到了裡面很多人，人越來越擠，爲了回家。

    林泰只好委屈自己，他上車了。

    車門關上，公交車重新上路，緩緩前進。

    “趕不上了麼？”葉宇飛拿著掃帚來到車站，看著公交車的越來越遠去。

    他撓撓頭，“我怎麼看到一個人上車，他的背影越來越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