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淵眼瞅著糖葫蘆越滾越遠忍不住的心疼，早知如此先前就該先吃上兩顆解解饞。

    “方纔沒能看清那人的樣子，著實可氣。”離淵嘟囔道。

    周圍人熙熙攘攘搡著兩人朝前走著，慕青不知何時走到離淵另一側，見他滿臉不悅輕笑著把自己的糖葫蘆塞到了離淵手中。

    “多…多謝尊上。”離淵最終沒能抵住誘惑，彆扭道。

    越往前方走，四周越發的明亮。一盞盞孔明燈帶著人們的寄託緩緩昇天，放眼望去恍若星河。離淵仰著脖子望去，不由得痴了。

    果真如尊上所說，求什麼的都有，生子發財，姻緣壽命。萬千孔明燈點亮夜空，有人雙手合十嘴中唸唸有詞，有人凝視著明燈在夜空中越飄越遠，直至消失。

    遠處一盞燈彷彿定在夜空中似的，離淵透過光亮看到兩行蒼勁有力的字跡。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清遠]

    “離淵在瞧什麼？”慕青見離淵直直的盯著前方的樣子，忍俊不禁道。

    “尊上且看那盞燈，放燈之人定是在思念未歸家的妻子，便寫了那句話。”離淵感嘆道，“竟有人取名叫清遠，想必也是個雅緻之人。”

    剛剛的白衣人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慕青瞥見落款臉瞬間就黑了下來。

    “即是祈福，本尊便助他一力。”慕青冷哼道。

    突然一陣風颳過，那盞燈晃了晃隨著其它孔明燈越飛越高，漸漸消失在眾人視線中。人們見狀歡呼起來，以為是神仙顯了靈。

    “尊上，凡人能像上天祈願，求神仙庇佑。那……”離淵看著那燈漸漸消失在在視線中，輕聲道。

    似乎猜到他要問什麼，慕青拉著離淵走到河邊，指著河中的花燈道，“每年都有千萬的人為他們逝去的家人朋友放花燈，花燈會順流而下，到達冥府。輕染手下的鬼差會把這些思念傳遞給那些尚且對人間懷有執念的亡魂，助他們輪迴往生……”

    慕青淡淡的說著，讓人聽不出喜怒。

    “那，尊上呢？”離淵不知怎的，竟說出了這樣的話。

    慕青凝視著離淵的眼睛，認真道，“我心願已了，倒是離淵，可還對凡塵有什麼執念？”

    “冥府當值的鬼差們都言，孟婆湯一碗下肚，前塵往事均煙消雲散，再記不得。既是痛苦過往，忘了也就罷了。離淵並無他求，只想生生世世伴在尊上左右。”離淵別開視線，盯著河中點點燈光道。

    “老頭子快看天上！”旁邊一老婦人突然激動的拉扯著老人的衣服，激動道。

    人群忽的躁動起來，幾聲脆響之後，大顆大顆的煙花在上空炸開，夜空中相繼綻放出美麗的花朵，流光溢彩，絢麗奪目。周圍的鞭炮聲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街上熱鬧非凡。

    “新年快樂。”人們奔走相告，互相祝福。

    雖是黑夜，此刻在煙花爆竹的映照下卻恍如白晝，離淵神采奕奕的側臉映在慕青眼底。慕青不捨的別過視線，緩緩垂眸，再睜眼，已再無波瀾。

    人間正值隆冬，離淵不似凡人怕冷，但還是在出門前被慕青裹得像個粽子。兩人一黑一白，站在一起卻破天荒的**。

    “已盡凌晨，該回去了。”慕青抬眼望天道。

    離淵興致怏怏的應了聲，依依不捨的跟著慕青原路折返。許是興奮過後的乏勁兒上來了，離淵掩著嘴打了個哈欠。幾次步子踉蹌，差點兒撞到慕青。

    雖已是深夜，醉生樓還隱約透著些許光亮。被涼風一吹，離淵清醒了幾分，大步跟緊慕青。令他詫異的是左右護法竟一晚上沒露面，隔壁的房間此時也寂靜如常。尊上並未開口，縱離淵詫異也不好開口發問。

    慕青直直的坐在床邊，見身側人並未跟上來。掃視一圈，纔看到站在牆角的離淵。

    “過來。”慕青輕笑道。

    離淵順從的走到慕青跟前，低頭不語。慕青拍了拍身旁大片空間，示意他坐過來。

    “尊上，尊卑有別，離淵不能逾矩。”離淵望著鬆軟的大床，在心裏暗自吞了口唾沫。

    “離淵。”慕青柔聲道。

    離淵微微退了兩步，嘆道，“尊上。”

    離淵本想靠著牆守一晚，奈何犟不過尊上。兩人僵持了會兒，最後離淵取了個折中的法子—打地鋪。

    慕青面露不悅，瞧著梗著脖子死活不懂的離淵，到嘴邊的話望著面前的人終是化作一聲嘆息，總歸是拿他沒法子。

    離淵為慕青褪去外衣，檢查了門窗後便吹熄了屋裏僅存的燭火。離淵在黑暗中摸索著鑽到了剛剛鋪好的被褥裡，陣陣疲倦席捲而來，眼皮像灌了鉛一樣眨了兩下便再也沒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