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就是來看看你吃飯沒有。我一猜就知道你在這裏。”牛叔爽朗的笑兩聲，跟老奶奶打了一聲招呼，又繼續對著王學佑說話，“你家的情況我也知道，你媽和你弟就是那個德行，你爺爺在去年也走了，你還是體諒一下，還是去上一個香，畢竟是你爸爸，血濃於水，這親情還是斷不了的。”

    “嗯。”王學佑敷衍的應了一聲。

    牛叔嘆了一口氣，多少帶著無奈：“你回來，他們知道嗎？”

    “知道。”

    看王學佑的態度，牛叔知道再多說也沒用了，把王學佑往外面拉，低聲說著什麼，王學佑的表情從無所謂變得有些不敢相信。

    我和宋玉還有斷山趴在門邊，伸頭想聽聽兩個人在說什麼，只能隱約聽到幾個字，意思也不全。

    牛叔拍了拍他的背，對著老奶奶打了招呼，就走了，王學佑轉回來又是一副輕鬆的樣子：“吃飯吧。”

    飯桌上沒有人說話，老奶奶還是坐在外面榕樹下曬著太陽，一副愜意的樣子。

    “他跟你說你爸的死因了嗎？”柯峰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我和宋玉對視一眼，果然最厲害的人，是什麼都不怕的，還以為王學佑不會回答，王學佑等了一會開口說著：“被東西砸死的，他在工地下面走，一根一頭削尖的鋼管從上面掉下來，從頭頂直直的穿進去，從下體穿出來，插進地面，當場就死了，整個人直直的站在哪裏。”

    “………”

    看沒有人說話，王學佑一邊吃一邊說：“沒什麼的，本來也沒什麼感情。”

    “不是說死的很奇怪嗎？我看這屬於高中墜物啊，工地那邊要賠償的吧？”宋玉咬著筷子問了出來。

    “奇怪啊，因為工地施工的地方沒有空心的鋼管，他們一開始用的鋼管跟砸死我爸的鋼管完全是兩種材質的，而且他們施工的地方已經沒用鋼管了，沒有人知道那個鋼管是從哪裏來的，又是從哪裏掉下去的。”王學佑解釋著，“鋼管在身體的那頭，在被穿斷的離心臟不遠的大動脈下方，血就順著空心的鋼管流進了地下。救護車還有jc到的時候，已經失血三分之一了。”

    “嗯，挺奇怪的。”柯峰搭腔。

    “對啊，還是先吃飯吧，我就當回來送他最後一程。”王學佑和柯峰對視一眼，表現出輕鬆的狀態。

    斷山一開始悶聲不說話，隨後耐不住問了一句：“那那兩個人，你還要繼續養他們嗎？”

    我有些感慨，這不就是活生生的歡樂頌裡面的樊勝美嗎？不過王學佑有錢一些，想得開一些。

    “下午人差不多來完了，也少一些了吧。”宋玉摸著下巴說著，“那你要不要去上香？”

    “到時候看，我孝都沒帶，可能已經不算這家的人了吧。”王學佑苦笑兩聲，他只有名義上的家人，家人該給的溫暖他一點沒有感受到。

    飯桌上又是一陣沉默。

    吃好了，王學佑還是決定去看一眼，跟這個名義上的家做最後的斷絕。

    到了他家門口，那些村民還有遠處來的親戚都坐在桌子旁邊說話，還有在喝酒的。

    王學佑的後媽還有他弟弟跪在靈堂前，現在沒有哭，低著頭很悲傷的樣子。

    蹲在門口抽菸的村民看到王學佑站了起來，不確定的看了兩眼，隨後往後走，也沒有打招呼。

    隨後其他村民就看著王學佑帶下一堆人走進來，在旁邊竊竊私語，卻聽不清說的是什麼，只是眼神都不是很和善。

    一個婆娘跑進去了，蹲下去跟王學佑後媽說了幾句，後媽抬頭盯著進門的王學佑，彷彿要生吞活剝了他。

    王學佑的弟弟也一樣的，如果沒有旁邊的人拉著，他怕要衝上去了，他弟弟今年初二，也是十二三歲的人了，個子也到了王學佑的肩膀，弟弟看王學佑的眼神，不像哥哥，倒像是看仇人。

    後媽還沒說話，弟弟先叫了出來：“你還有臉回來？！”

    王學佑沒有搭話，說起來，他也很多年沒見過這兩個人了，如果在大街上遇到，還不一定能認出來。

    王學佑拿了香，點了插在香爐裡，沒有磕頭，我四個人就在門口等著。

    上了香，王學佑開口了：“以後你們就跟我沒關係了，該做的我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