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在聽，我就一股腦說出來得了。

    “你在西夏的天關被困住了，我和趙僅趕去西夏找你，因為我們天生八字相剋，所以要救你只能離開你，所以我才離開你和趙僅成親。”我喝了一口果汁喘勻氣：“百里奕靈與你從小一起長大，你不瞭解她麼？你真的以為她是那種爲了榮華富貴就嫁給皇子的人？問題是，她當時還懷著你的孩子啊！”

    他的臉，終於有了一點點表情，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是終究還是沒說。

    剛好這時，牛排送來了。

    我幫他切塊，最近力大無比，切牛肉跟切豆腐一樣。

    我切好了把盤子遞給他，他半天都沒動。

    “吃啊，你現在是個人，不吃東西會餓死的，別餓壞了我的老陸。”

    “你明知道他會死，還嫁給他？”伽終於終於說話了，真是不容易。

    “當然會，如果不是我肚子裡的孩子，我就隨他而去，反正每一世我都是自殺的。”

    他惜字如金，說了一句之後又不說了。

    他用叉子插起一塊牛肉放進嘴裏。

    其實全熟的肉很難嚼，不過看他的樣子，這估計是他唯一能夠接受的食物。

    吃完了飯，我忽然好累。

    儘管外面的街景美麗怡人，但是我也懶得下去轉轉。

    我洗了澡，換了睡衣躺在沙發上刷手機。

    慶柊問我：蜜月之行怎麼樣啊！別忘了給我帶禮物哦！

    顧梅香說：冥王伽沒有對你怎麼樣吧？我這幾天正在跟薛大師他們研究有沒有什麼能夠制約他的東西。

    鍾伊娃說：好好玩啊，注意身體，不要太累哦！

    看的累了，我把手機扔在一邊。

    上廁所的時候，我溜去偷看伽在做什麼。

    他躺在床上，但是姿勢很奇怪，那麼大張的床，他就躺在邊邊上，看上去馬上就要掉下來了。

    高大的身軀捲曲成一隻大蝦米。

    幹嘛要這樣睡覺？

    我莫名奇妙地回沙發上睡覺，翻來覆去睡不著。

    忽然想起，為什麼他要這樣睡覺。

    他在地宮裏的玉棺裡睡了千年，那冰涼堅硬的玉棺，他必須得這麼蜷縮著，纔會感到一絲絲的溫暖。

    做鬼做了一千年，變得這麼孤僻。

    想當年以前的百里伽也不是這樣的，他的笑容和煦著呢！

    我躺在沙發上看葉般若的電腦，他在記事本上寫的密密麻麻的，什麼時候去哪裏玩，什麼時候去吃什麼好東西，他規劃的很好。

    可是，我卻沒有機會跟他一起去玩了。

    翻到後面，卻看到一段文字，開頭寫著我的名字。

    蒲馬玲：

    如果，我真的死了，那你就把我給忘掉吧！

    如果，你忘不掉我，那就假裝忘掉。

    也許，裝著裝著，就真的忘掉了。

    記了一千年，還是忘掉的好。

    很短的一段話，寥寥數語。

    一向開朗沒心沒肺的葉般若，這是他說過的最頹廢最絕望的話。

    我喘不過氣來，心裏鈍鈍地痛，彷彿有人用小矬子，過一會來磨我一下，不至於馬上死掉，但是這種痛是綿長的，沒完沒了。

    怎麼能忘掉？就算我想忘掉，老天也不會讓我忘掉，一千年我都沒有忘掉他，現在怎麼能忘掉他？

    我不是愛哭的人，但是卻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人生中有很多無法控制的事情。

    我不能抗拒命運，不能阻止生老病死，不能接受一個我最愛的男人離開我。

    但是，偏偏這些我都要承受。

    我很難過，卻無計可施。

    我還不知道我一哭起來就停不下來，直到一張極度不耐煩的臉出現在我的上方。

    是自帶冰凍技能的冥王伽，他的眼神極不爽極煩躁。

    我擦乾眼淚坐起來：“怎麼了？”

    “我說過，你一哭我就能聽得見，哭得很吵。”他緊緊皺著眉頭。

    “那我離你遠一點哭。”我拔腳要走，他踩住我的拖鞋，我差點沒從拖鞋裏給蹦出去。

    “若不是你那天哭了一整夜，我也不會在地宮裏聽到，就到了這個身體裡，你就是走的再遠，有人間到陰間的距離遠麼？”

    反正，總之只要我哭，他就能聽到唄！

    還讓不讓人活了，連哭都不讓哭了。

    不過他的眼神實在是太可怕，我硬生生地把眼淚給憋回去了。

    他回到臥室裏，那我做什麼？

    睡了一上午睡不著，吃了一下午也吃不下了，不能看電腦，不能看手機，看到與葉般若有關的事情，我就會想他，一想到他，我的眼淚就止不住往外流。

    悲傷都不能哭，這真是殘忍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