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眉卻好像一點也沒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消失，只是看著我，雙眼裏好像不在那麼無神，多了一些叫作感謝的情緒：“宋姑娘，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我卻沒什麼東西好報答你的，我的心裏，真是過意不去，不然，這樣吧？爲了表達我的感謝，我給宋姑娘唱首歌吧……”

    都這樣了，還唱歌？

    我想叫住她，想讓她別耗費精力，還是先關心下自己那已經破碎不堪的身體吧。

    她的身體已經從腰部以下全都化作成了碎片，看的我心裏很是難受。

    “這首歌啊，還是清明節的時候，在一個烈士陵園裏，聽一個小男孩唱過，覺得比我當年在舞廳時唱的那些情啊愛啊，有意義多了，我就將這首美好的歌，當作是禮物，送給宋姑娘吧。”

    我真的想告訴她，我不聽也沒關係的，你快點關心下自己的身體吧。

    她的歌聲輕飄飄的，和她每次跟我說話的語調一樣，輕飄飄的，歌詞和曲調輕飄飄的，卻唱起了那叫人心中也跟著肅然起敬的歌聲：“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每個人被迫著發出最後的吼聲，起來、起來、起來、我們萬衆一心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前進、前進、進……”

    最後一個音落下的時候，她身體剩餘的，唯一的那雙眼睛也變成了碎片，不過一秒，徹底化作成了虛無，周圍一瞬間變得那麼靜，好像剛纔的一切，都只是一場鬧劇。

    唯一不平靜的是我，我的整張臉上，淚水無法停歇，我的整顆心，因為這個叫畫眉的鬼魂，好像一瞬間，連同我的靈魂也被點燃了。

    從剛開始的被她纏上時的排斥，再到剛剛親眼目睹她消失的整個過程。

    我發現自己的心境也在發生劇烈的變化。

    肩膀被拍了一下，我訥訥的抬起頭來，對上了安聞疑惑的眼神，“宋小樓！你是不是耳朵聾了？我叫你那麼多聲，你都不理一下的？”

    他叫我了嗎？

    我好像從剛纔畫眉的身體開始變成碎片的時候，就已經無法聽到任何聲音了。

    我抹去了眼淚，視線一瞬間變得清晰了起來，站在我對面的孕婦對上了我疑惑的眼神，忙衝我點頭：“是的，他一直在叫你，但你壓根不理他，一直在對著空氣自言自語，還哭的稀里嘩啦的，妹子，你說你有這麼好的男朋友，幹嘛還這麼想不開啊？要不還是趕緊去醫院看看吧，你男朋友真的擔心壞了……”

    被人這麼直接的當成神經病，就算是孕婦，要是我以前的脾氣，也不能忍，但，我卻並沒忘記剛纔畫眉那番動情的話，這可是畫眉的妹妹的後代，她和日本人拼命守護的家人的後代。

    從飯館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安聞難得安靜，沒有開口吵我。

    上了車，一路上他也一直很安靜，安靜的讓我好奇。

    在到達家門口小區的停車場時，他突然問了我一句：“小眉眉是不是以後都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