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時此刻，我才知道了眼淚是人與人偶之間最大的區別，林嬌娥開口問道：“為什麼人偶沒有眼淚？是因為他們不會哭，還是不會有悲傷的情感？”

    石成益說：“人偶沒有眼淚，是由自身的情況所決定的。人之所以會流淚，是因為淚液分泌過多，不能正常排出而自瞼裂部流出。人偶的淚腺因為技術原因，無法分泌過多的淚液，所以沒有眼淚。”

    我想了想說：“那如果我用煙去燻人偶的眼睛，他會也不會像人一樣流出眼淚嗎？”

    “你這個問問題的角度真是刁鑽。”石成益說，“你用煙燻他，他不會閉上眼睛嗎？即便是有外界的刺激，人偶的眼睛裏也不會分泌過多的淚液，所以，在任何情況下，人偶都是不會有淚水從眼睛裏流出來的。”

    此時的石成益已經不再對我們提出的問題避而不答了，林嬌娥趁機說道：“石前輩，你看我們跟你說了這麼多，你能帶我們離開這裏嗎？”

    沒想到石成益聽到這話，臉色瞬間一變，對我們說道：“一碼歸一碼，我可沒說要帶你們離開，是你們自願要跟我說話聊天的。”

    我說：“看來他思想古怪，在這個地方待久了，已經不像人，而像是機器了。”

    “哼，你說我像機器，機器可沒有思想，也不會說話。”

    林嬌娥說：“人偶不正是被製造出來的，有思想，也會說話的機器嗎？我覺得你這個人除了會掉眼淚，和人偶是沒有分別的。”

    “你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去吧，反正我現在還不想帶你們出去，再說了，我和人偶沒有分別，你們又和人偶有區別嗎？”

    我說：“人偶是被人制造出來的，而人是透過繁衍自然生出來的，人可以進行生育，人偶是不能的。”

    石成益說：“那我問你，如果一個人偶從這裏離開，進入到正常的社會中，那他能不能和你們一樣的，享受作為人的權利？”

    林嬌娥說：“能啊，即使是一個沒有知覺的植物人或神志不清的精神病人，他們都是自然人主體。人的主體資格，權利和能力不因是否具有完整的行為能力而受到限制或剝奪，人的自然權利、社會權利、法律權利都是平等的。”

    “真的平等嗎？”石成益言語中帶著一絲不屑，“在人類社會，一個非正常情況下出生的人偶會得到和你們一樣，沒有區別的對待嗎？人們難道不會因為這個人不是正常出生，而對他帶有歧視嗎？”

    我說：“歧視自古以來就存在，包括地域，出身，人種，膚色，宗教信仰等方面，人們對那些和自身不同，或者在某些程度上處於劣勢的人都帶有歧視，這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石成益冷笑一聲，不再對我的回答做出反駁，從他的態度上看，他對於我所說的話一點都不贊同，我知道這麼討論下去沒有任何意義，也就不再多說。

    林嬌娥也似乎看出了什麼，她把我拉到一旁，低聲說道：“秦玉，我看他是不會帶我們出去的，再多說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不如我們自己找吧。”

    我一想也是，石成益既然是人，那他要活下去，就不會一直待在這裏不吃不喝，肯定是要到別處去尋找食物的，從這裏可以回到那個墓室，但我和林嬌娥一路走來，並沒有看到任何可以吃的東西，他要尋找食物，肯定不會走我們來的那條路。

    從這個葫蘆狀的洞穴來看，另一邊的出口只能在我們頭頂了，石成益出去尋找食物，肯定要到上面去。以他的身體狀況來看，並沒有攀著石壁爬出洞口的能力，他要出去，只能透過這裏麵的機關裝置。

    想到這一層，我的念頭就變得十分通達了，我對林嬌娥說：“我們先在這個洞穴裡找找，看能不能找到機關，即便不能找到，我們也可以等到他餓了，要上去尋找食物的時候跟著他一塊上去。”

    林嬌娥點了點頭，我們便在手機自帶手電筒的光照下，尋找起機關來。

    石成益對我們的行為絲毫不予理睬，正躺在地上，左腿搭在右腿的膝蓋上晃動著，看上去似乎悠閒自得。

    我和林嬌娥仔細在這個洞穴的石壁上尋找了一遍，卻沒有發現機關在什麼地方，我們以為自己尋找得並不仔細，又重新找了一遍，仍是一無所獲。

    我說：“看來機關的位置很隱蔽，我們是不是忽略了什麼？”

    林嬌娥說：“應該沒有啊，可能隱藏機關的地方，我們都找過了，你說機關會不會在我們夠不著的地方？”

    這個可能也不是沒有，但山洞的洞壁面積很大，再往高處，我們就夠不著了，查詢起來極為麻煩。

    “先歇會，吃點東西吧。”我說。

    林嬌娥沒有反對，在自己的揹包裡翻找了片刻，拿出兩個牛肉罐頭對我說道：“這個可以加熱，你把它開啟，用打火機點燃裡面的燃料。”

    我說：“謝謝，不過這個你先留著吧，我包裡還有很多吃的東西，我隨便吃點就行。”

    林嬌娥在我耳邊輕聲說道：“我的意思是，我們在這裏吃東西，看他聞著食物的味道會不會來給我們要吃的。”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我接過牛肉罐頭，也從自己的揹包裡找出幾個可以加熱的熟食，在杯子裡倒上水，用燃料加熱起來。

    幾分鐘之後，水開始沸騰起來，罐頭裏的牛肉也因為被加熱，它的香味飄散在山洞中，石成益聞到香味，向我們這邊看了兩眼，卻沒有起身。

    沸騰的水嘩嘩地響著，我和林嬌娥一邊吃，一邊說著，目的就是要把石成益引過來。

    林嬌娥說：“秦玉，你覺得這個牛肉的味道怎麼樣，是不是口感細膩，很勁道？”

    我說：“是啊，我平常不怎麼吃牛肉，所以來的時候也沒帶，沒想到口感這麼好，要是在有些佐料，加在熱騰騰的牛肉上面，佐料的味道滲入到裡面，肯定更加可口。”

    “你怎麼不早說？”林嬌娥從包裡找出三個小鐵罐，擺在我面前說道：“孜然粉，辣椒粉、椒鹽，需要什麼自己加，不用跟我客氣。”

    我說：“你想得真是周到，出來還帶這些東西，讓我先來點孜然，辣椒也是必不可少的。”

    “身為一個渝州人，吃的方面肯定是不能太過隨意的。”林嬌娥說，“我哥以前做過燒烤，家裏有很多這樣的佐料，我出來的時候就順便帶了，沒想到這下還真派上了用場。”

    我說：“我這裏有麪包和燒餅，你要哪個？”

    “燒餅吧，這種北方的麪食我不經常吃到，已經忘了是什麼味道了。”

    我說：“你是渝州人，那肯定經常吃火鍋吧，一般來說，你吃火鍋，底料是微辣還是麻辣？”

    “當然是麻辣了。”林嬌娥說，“微辣的吃著一點感覺都沒有，我就喜歡那種又辣又麻的，特別能刺激人的食慾。”

    我們一邊吃，一邊說著。過了一會兒，石成益站起身來，用他那根棍子戳著地面，十分暴躁地說道：“你們兩個有完沒完？想吃東西一邊去吃，別來打擾我。”

    林嬌娥說：“前輩，你一定也沒吃東西吧，要不過來吃點？”

    “不吃，老子不餓。你們別再說了，再說什麼吃的喝的，老子就要打人了。”

    看到他臉上這副暴躁又無可奈何的表情，我和林嬌娥強忍著不讓自己笑出聲來，石成益罵了兩句，又抱著他的那根棍子躺在了地上。

    四周一片安靜，我們吃了一會兒，就聽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竟然敢在這吃肉，老東西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我用手機自帶的手電筒向那邊一照，就看到了一個身穿黑衣的女人，在她看到我的那一瞬間，我立即確定，她就是那個被我打跑的老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