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的大樓各處已經恢復了供電，留守在這裏的警察們各自忙亂著，寂靜的夜裏多了幾分喧譁。

    我呆呆地靠在牆角站著，他們將周弘亮的屍體走了，歹徒所用的槍被作為證物儲存起來，警察們無暇顧及我，都在各自忙碌著。

    陸成澤交代了一些應對措施，對我也沒有說什麼，他現在所想的，應該是怎麼將周弘亮犧牲的訊息告訴他的家人吧。

    我想到了那隻歹徒沒有帶走的盒子，那歹徒深夜持槍潛入公安局，定是爲了那隻盒子裏麵的東西，我十分好奇，那隻盒子裏麵到底裝了什麼。

    我走進檢驗科，向在這裏負責的一名警察詢問那隻盒子被放在哪裏了，他指了指一旁的桌子，“就是這隻盒子，裡面裝的是那隻人偶身上的零件。”

    “人偶？是和我們現在正在調查的案件相關的那隻嗎？”

    “是的，就是那隻。“我身邊的警察說道。

    我看了看盒子上的標籤，開口說道：“可以讓我看看嗎？”

    他遲疑了一下，說了聲“可以”，就開啟了面前的這隻盒子。

    盒子裏裝的只是人偶身上的部分零件，頭部並未在其中，在這些零件裡面，最為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塊血紅色的石頭了。

    歹徒為什麼要來公安局盜取人偶身上的物件，而且還是豁出性命，用上了槍和煙霧彈？

    我想不出答案，便離開了檢驗科。

    來到一樓的時候，陸成澤對我說：“秦玉，你若是沒有要緊事的話，就先等一下吧，今晚發生的事我已經通知了局長，他馬上就會過來。”

    我點頭答應，表示自己會留在這裏，又問陸成澤：“你讓周弘亮在三樓的衛生間守著，之後你去了哪裏？”

    陸成澤看了我一眼，眼神中略有不快，“我和周弘亮是在檢驗科門口分開的，之後我快速地檢查了一遍三樓，就上四樓查詢去了。”

    我說：“那四樓樓道的應急燈當時也沒有亮嗎？”

    陸成澤說：“亮了，我當時也想到那歹徒或許並不在四樓，但四樓的檔案室有很多重要資料，不容有失，所以就耽擱了時間，卻沒想到周弘亮他……”

    說到這裏，陸成澤的目光黯淡下來，一臉的惋惜。

    見陸成澤這樣，我心裏更加不好受，兩個人也沒有再說什麼。

    大約二十多分鐘後，老局長趕了過來，一同來的，還有張建峰和其他幾名警察。

    張建峰一見到我，便問道：“老秦，你沒事吧？”

    我輕輕搖了搖頭，說：“周弘亮是爲了救我才犧牲的。”

    老局長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在一同看過周弘亮的遺體後，陸成澤將今晚發生的事以及目前的應對方案向老局長敘述了一遍。

    我這才知道今晚闖入公安局的三名歹徒中，倒在黃宇身邊的那個死了，撞開我們跑下去的那個被抓住了，剩下的就是我和周弘亮在檢驗科門口遇到的那個，讓人遺憾的是，他逃走了。

    陸成澤讓人調取了公安局附近的監控，我們也只是大致瞭解了那三名歹徒潛入的具體時間以及路線，還有逃走的那個的大致方向。想要立即抓住他，短時間內是不可能了。

    我將周弘亮犧牲前後的情形說了，老局長聽完，他對周弘亮的死表示萬分痛惜，又說：“我們接下來要面對的情形可能要更加嚴峻了，但是不管怎麼樣，所有人都必須加倍努力，抓住兇手，解開這起案件的所有真相，周弘亮的血不能白流！”

    隨後陸成澤問道：“局長，對於周弘亮的犧牲，我們什麼時候通知他的家人？”

    老局長沉默了片刻說道：“現在就通知吧，他們早晚都是要面對的。”

    接下來的時間裏，整個公安局並沒有寧靜下來，老局長針對目前的狀況，讓所有人做好接下來的應對準備。

    與人偶相關的兩件案子併成一件，要做進一步的詳細偵查。

    案情的討論持續了兩個多小時，快要結束的時候，有人報告說，周弘亮的家屬來了。

    周弘亮是爲了救我才犧牲的，老局長在陪同周弘亮家屬見遺體的時候，我也跟在一旁。

    連夜趕來的是周弘亮的妻子和兩個孩子，周弘亮今年不到三十五歲，他的兩個孩子，一兒一女，兒子在上小學，女兒纔剛會走路。

    周弘亮的妻子還沒走進驗屍間，情緒就已經失控了，等她見到丈夫遺體的時候，整個人連站都站不穩，勉強站起來，抓著周弘亮冰冷的手嚎啕大哭。

    他的女兒還什麼都不懂，看見媽媽哭了，也跟著哭了起來，兒子知道爸爸再也不會跟他說話了，也在旁邊一邊哭一邊抹著眼淚。

    老局長曆經風霜，見了這樣的場面，仍是不敢多看，林清怡拉著周弘亮的妻子在一旁安慰著。

    看著他們痛失親人的樣子，我心裏十分難受，恨不能立即抓住兇手，讓他以命抵命。

    過得良久，周弘亮的妻子兒女才止住淚水，老局長向她講述了丈夫犧牲前後的經過，她得知周弘亮是爲了救我才犧牲的，便哽咽著對我說道：“秦警官，我丈夫犧牲自己的性命救了你，請你不要讓他的血白流。”

    我堅定地點了點頭，老局長說道：“我剛纔忘了告訴你，秦玉他雖然是我們局裏的刑偵顧問，但沒在編制中，算不上警察，不過你放心，他會竭盡全力幫我們抓到兇手的。”

    聽到這話，周弘亮的妻子似乎有疑問，卻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我對周弘亮的妻子說：“周大嫂，請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抓住那名兇手，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

    第二天早上，我們對昨晚潛入公安局被抓住的那名歹徒進行了審問。

    整個審問持續了將近三個小時，剛開始他什麼也不肯交代，一個勁地說自己並沒有什麼罪過，死不承認。

    後來在陸成澤的說動下，他纔開始吐露真相，說出了自己夥同其他兩人深夜潛入公安局的真正目的。

    據案犯供述，他叫趙一龍，今年二十八歲，昨晚和他一同來公安局的，死了的名叫李海峰，殺害周弘亮並且逃走的名叫姚元青，三個人是做蔬菜生意認識的。

    半個多月前，他們的蔬菜生意竟然出奇地好，和之前相比掙了不少錢，三個人都很高興，就約著一塊外出旅遊，卻沒想到這次的旅遊徹底改變了他們的命運。

    他們旅遊的地點在距離龍州市西南方三十里外的一個名叫青梅鎮的地方，那鎮子算不上有名，卻因為附近的一座雲竹山近年來被開發成了旅遊景點，去那裏玩的遊人很多，小鎮也變得繁華起來。

    李海峰開著車，載著趙一龍和姚元青到達青梅鎮的時候，那邊剛好下了一場雨，三個人本來是打算上山玩的，因為這場雨，就將上山的時間推遲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大雨剛過，山上空氣清新，雖然沒有太陽，但略顯陰沉的天氣讓這裏增加了幾分意境，三個人心情暢快地上了山，卻因為迷路，意外地來到了山上還沒有被開發的地方，遇見了一個可怕的人。

    趙一龍說到這裏的時候，眼神裡還透露著驚恐之色，陸成澤問他，那人有什麼可怕的？

    趙一龍皺著眉頭想了想說道：“那個人披頭散髮，衣不蔽體，眼神空洞無物，我們剛開始以為他是要飯的，姚元青說一個要飯的怎麼會跑到旅遊景點來要飯，而且還是在山上？我們就多看了幾眼。這時，我們才無比驚訝地發現，他的心臟處竟然是空的。”

    “空的？”陸成澤驚訝地問道，“人的心臟處怎麼會是空的？”

    趙一龍一雙眼睛盯著陸成澤說：“因為，他是一個人偶，人偶是沒有心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