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祖孫
“張德,你去死吧!”二嬸面目猙獰,嘶吼著撲了上去。
爺爺背對著二嬸,在他的面前就是殺害張屠夫的故人。
其他人想要阻攔卻為時已晚,眼看著二嬸撲過去的手就要抓住爺爺。
我緊張的呼吸都停止了,大張著嘴巴卻說不出一個字,心臟在胸腔裡劇烈的跳動,彷彿下一秒就能看到爺爺血濺當場的樣子。
張屠夫家的故人,好像是懼怕爺爺手中的水桶,一把就將爺爺推出老遠,摔倒在地上的血泊之中。
二嬸收勢不住,直接一頭扎進了張屠夫家故人的懷裏。
一連串的事情就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讓人防不勝防。
就連王富帶來的李道長,都感到有些措手不及,想要救援卻已然來不及了。
只見張屠夫家的故人,抱住驚慌失措的二嬸就是一口。
滿口鋒利的牙齒,瞬間撕裂了她白淨的脖頸,撕咬下一大塊皮肉。
刺目得鮮血霎時間噴涌而出濺起老高,嚇得剛纔還氣勢洶洶的一幫人,紛紛掉頭就跑,沒人再去理會是不是要定爺爺的罪。
就連站在李道長身邊的王富,也被嚇得臉上毫無血色,雙腿也打起了擺子,一副隨時都要暈倒的樣子。
二嬸的身體軟軟的倒在地上,血還在咕咕不停的冒著,很快浸透了她的棉襖。
她不甘的瞪大著雙眼,怨恨的朝向爺爺的方向。
口中熱氣還在吞吐,她艱難的動了動嘴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吐出了大量的血沫子。
我知道,二嬸活不了了。
那個李道長此時也出手了,可能是故人在他面前都敢行兇惹怒了他。
“老先生,我攔著她,你去打水。”
一身道袍的李道長,抬腳踹在張屠夫家故人的腹部,把要逃走的她重新踹回屋裏。
爺爺沒說話,艱難的從血泊中爬起來,抓起跌落一旁的水桶,踉踉蹌蹌的重新打水。
他的身上大片大片都是張屠夫還未乾的血跡,他就像個血人一樣帶著一身傷,依舊要把最後一個故人消滅。
我的心裏酸酸的,眼眶熱熱的,好像有什麼冰冷的東西滑落臉龐。
我知道那是眼淚,被淚水模糊的視線,一直跟隨著爺爺。
看他將桶裏的水潑出去,故人變成一堆溼漉漉的沙子,就這樣消失了。
李道長嘆了口氣,朝爺爺微微頷首。
走到王富身前在他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麼,王富看了看爺爺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在他們離開後,爺爺把我叫了出來。
我一路上失魂落魄的回了家,直到躺進溫暖的被窩,我才恍然這一切都不是夢。
我感覺到胸口又是一陣憋悶,就像梗著一口氣上不來也下不去,堵得人生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媽媽叫了起來貼對聯。
“媽,爺爺呢?”
我裝作漫不經心的問,手上動作不停,把背面塗好漿糊的對聯,貼在門框上。
“可能還沒起吧!”
“哦。”
我沒再多說,跳下小板凳,去貼大門口的對聯。
如同往年一樣,今年的大年三十,依舊只有我、爸爸、媽媽、爺爺四個人。
媽媽做了一大桌子菜,雞鴨魚肉都有,可我卻沒什麼胃口。
心裏一直回想著李道長的話,以及他到底答應了爺爺什麼請求。
爺爺真的會死嗎?
就像奶奶一樣,徹底的離開我們……
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爺爺,還是那張嚴肅的面容。
只是沒有了什麼血氣,整個人看起來萎靡,枯槁,就像一株行將就木的老樹。
難得的,爺爺看到我在看他,對我笑了笑,還給我夾了菜。
我有些驚訝,在我的印象中,爺爺可是從來不會這麼做的。
他對我的要求非常嚴厲,甚至可以說是嚴苛。
我心裏安慰自己:可能是今天過年,爺爺高興吧。
不願去接受已經擺在眼前的事實,這個現實太殘酷,殘酷到我想逃離。
“生子,一會兒吃完飯,你到爺爺屋來,爺爺有話跟你說。”
“知道了,爺爺。”
我趕緊答應一聲,心裏卻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只希望一切都是我的錯覺。
吃過飯,幫媽媽收拾了碗筷。
我就去了爺爺屋裏,屋裏的擺設還是老樣子,什麼都沒變。
唯一的變化就是,供奉奶奶排位的供桌上,多了一個小小的骨灰罈子。
不用問,我也知道,那是奶奶化作的沙子。
爺爺並沒有真的狠心把她埋掉,而是擺放在供桌上,或許是想讓奶奶多陪陪他吧!
“生子,你來啦!坐炕上暖和。”
“爺爺,你找我什麼事?”
爺爺點燃了菸袋,放在嘴邊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
半晌都沒有說話,昏黃的雙眼已經沒了往日的神采。
直到他抽完一袋煙,這才緩緩開口。
“生子,你是咱們張家的獨苗,好多事兒爺爺本不想讓你知道。可你最後還是知道了,或許這就是上天註定吧!”
爺爺嘆了口氣,憐愛的摸了摸我的頭又繼續說。
“還記得昨天的李道長吧!昨天他答應爺爺,收你為徒,你以後就跟著他好好學本事。張家的衣缽以後就要傳給你了,襲承祖訓守護好……”
爺爺斷斷續續說了好多話,從始至終我都沒有一次打斷他。
就像是在交代後事一樣,我抿著唇不出聲,緊握的雙手,指甲已經深深陷入掌心,我卻感覺不到疼痛。
或許心都已經痛到麻木了吧!
我依舊替爺爺感到不值,爲了那些無關緊要,非但不感激他,反而怪罪他的人,付出生命的代價。
然而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於事無補,最後一個故人都已經被消滅了。
從破舊棉襖的衣襟裡,爺爺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本,外皮破舊的古書。
撫摸著殘破的書皮,好像是在懷念什麼。
爺爺把書放到炕上推到我的面前,他說:“這本書是張家祖傳的術法精髓,本來想帶著它一起入土的,看來也只能一併都交給你了。”
“爺爺,我們張家以前還修煉過道法?”
我有些驚訝的問,畢竟我從來沒見爺爺使用過。
爺爺哈哈一笑,說道:“要不你以為,當年爺爺下河撈屍,遇上水娃,船都沉了。爺爺卻還能游回來,靠的就是它!”
我恍然,怪不得周圍十里八村的人都那麼敬重爺爺。
如果不是這次的事,爺爺也就不會沾染上那麼多怨魂,也不會有什麼暴斃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