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破鳥籠
吳伯伯看了看地上的黑屎球,又抬起頭望著那棵歪脖子松樹,說道:“今天是不成了。三目鴉生性漂泊,又喜好陰氣匯聚之地。白天它會輾轉於各處墓地,尋這樣一棵歪脖子松樹,只歇息個把小時,就會繼續飛去下一片墓地。到了晚上,它會飛回離它最近的一處巢穴,睡到清晨,又繼續到它昨日去過的地方,再飛一遍,循環往復,周而復始。既然它今日已經來過了這裏,就不會再來第二次。咱們要抓它,只能等明天。而且明天一早,咱們就得來這守著。”
我想了想,說道:“那這樣,吳伯伯,我給我爹打個電話,告訴他我今天住在省城的朋友家,不回去了。明天咱們一早就來這。”
吳伯伯點頭說道:“我也是這麼打算的。對了,你還是和你爹說,要在省城多住上幾天吧。萬一今日三目鴉飛得遠了,明天回不到這裏,咱們難免得多在這守上幾天。”
於是,我給父親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我去省城找朋友玩,得過些日子纔回去。父親也沒有多問,只是囑咐我在外面注意安全,別四處惹事去。我自然是連聲答應下來。
當晚,我並沒有和吳伯伯一起住在濟世堂裡,而是在柺子衚衕附近找了個便宜的小旅館睡了下來。
我不敢睡在濟世堂的原因,自然是因為那裏麵死過兩個守夜人,而且他們兩個的死和我還有些關係,他們的屍體也是我親手灑下化屍散化去的。尤其是在聽完吳伯伯說,這世上真的存在怨魂邪祟之後,我更不敢留在濟世堂過夜了。我怕自己睡覺的時候,床前會突然出現兩隻復仇的厲鬼。
吳伯伯見我執意不在濟世堂過夜,也沒有過分挽留,只是叮囑我今晚早睡些,明早五點出發,千萬別睡過頭,誤了大事。
深夜,躺在破舊的木板床上,我還是落得一個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眠的下場。
只要我稍微一挪動身子,身下的木板床就會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但這卻不是我失眠的原因。此時的我就如同溺於水中,幾乎快要被兩種不同的情緒所淹沒。一種情緒是激動,接觸到與以往完全不同的生活所帶來的激動。另一種則是害怕,那兩個守夜人就死在柺子衚衕最深處的濟世堂裡,我就住在柺子衚衕外,怎麼可能不害怕?
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輪換著出現在我的腦海之中,我就這樣睜著眼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整整熬了一夜。
凌晨四點半,我還未睡,可手機上的鬧鈴已經響了。
我頂著一雙黑眼圈,滿身疲憊地從旅館中走出,來到濟世堂門前,敲開了門。
吳伯伯開啟濟世堂的大門,看見我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小子昨天晚上幹什麼去了?怎麼熬成這副模樣?”
我只得藏一半說一半,“不好意思啊吳伯伯,我昨晚上太激動了,睡不著。”
吳伯伯將我領了進去,邊走邊笑道:“記得我剛入門的時候,也像你這樣激動得三天三夜沒睡好覺。後來習慣了,也就那麼回事,不都是活著麼,只不過是換了一種方式活著。”
我突然想起一事,問道:“吳伯伯,我爹是和您一起入的缺一門嗎?”
吳伯伯彷彿沒有聽見我的話,轉身對我說道:“你在這等會我,我進去拿些東西。”說完,吳伯伯就快步走進了裏屋。
我站在堂屋等候吳伯伯的時候,發現堂屋和裏屋之間的門上多了一道門簾。以前從這道門中可以清楚的看見裏屋中的情況,現在被這道門簾擋住,什麼也看不見了。
大約過了十分鐘,吳伯伯才掀開門簾,從裏屋走了出來。他的後背上揹着一個登山包,鼓鼓的,裡面似乎裝滿了東西。他的手中還提著一個破舊的鳥籠子,黯淡無光,顯然是件舊物。
吳伯伯將那個破舊的鳥籠子交到我手中,說道:“你提著這個,一定要小心些,千萬別磕著碰著了,咱們能否抓到三目鴉就全看它了。”
“沒想到這個看起來破舊不堪,一文不值的鳥籠子竟然會是抓住三目鴉的關鍵之物。”驚訝之餘,我接過鳥籠子,小心謹慎地護在胸前,不敢讓它磕碰一下。
“都收拾好了,咱們出發吧。”
此時天還未大亮,我跟著吳伯伯上了車,正要離開時,從濟世堂中跑出了一個漢子,衝着吳伯伯喊道:“大哥,後院那地下室該怎麼辦?到底是填上還是不填上?”
我沒想到濟世堂裡竟然還會有其他人,驚愕地看著跑出來的那人。誰知那漢子竟然也一臉驚愕地看著我,傻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你是幹什麼吃的!花這麼多錢僱你來,你還要問我怎麼辦?自己看著辦!若是弄不好就走人!一分工錢也不會結給你!”
吳伯伯下了車,指著那漢子憤怒地連罵數句。那漢子連聲抱歉,低著頭急忙轉身回了屋裏。
我看著那漢子的背影,奇怪道:“吳伯伯,他是誰?”
吳伯伯上了車,向我解釋道:“他是我花錢僱來的裝修工頭,我讓他改一改這濟世堂的格局,畢竟是要住上一陣子的地方,得好好弄弄。”
車開了,向着城外快速駛去。
我坐在車廂裡,雙手環抱著破鳥籠子,心裏一直在想:“濟世堂裡什麼時候多了個地下室?”
我沒有去追問吳伯伯。如果我去問他的話,豈不是等於直接告訴他,我對濟世堂很熟悉。這樣的話,他難免會猜到我曾經私自去過濟世堂。因此我不能問他。
一路無話。
半小時後,車停在了昨天來過的那片墳地的路邊上。
望著眼前的枯樹荒墳,我不由得暗自激動了起來,心道:“不知道今天能否順利抓住三目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