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莊周夢妖2
“你這蛇妖!還顛三倒四的說些什麼胡話迷惑於吾?王團長家千金近日受蛇妖痴纏,已落得奄奄一息命不久矣!吾今日便是受大人所託,收你於此!哼哼,道術之中唯有德、志、行不圓滿之人不可感動雷霆而為己所用,今日便叫你這小妖一嘗吾掌中五雷真訣!”
話音未落張真人迅速念動咒術,屈握食、中、環、小指於掌心並藏甲不見,再以大指壓住四指之背如握拳狀。小小房中頓時電閃雷鳴,道道紅光霹靂直劈趙宇飛,趙宇飛身上環繞的蛇精早已被這五雷真訣駭得簌簌發抖,卻苦於被咒所役,無處可逃。
眼看那雷電瞬息須臾間便已堪堪劈至,趙宇飛面目在電光照耀下一片慘白,但他卻仍是不慌也不忙,只是輕輕一抬左手,指尖朝天掌心向外,右手於胸前虛劃符文,周身立刻有一股強大的護身氣勁沛然而起,那道道閃電霹靂將將落在趙宇飛身上,便被吸入氣勁之中,如同泥牛入海再無痕跡,呼吸間氣勁淡去,滿室雷電也被趙宇飛化解乾淨,他拍了拍身上的浮塵,依舊一副超然之態。
“你……你如何能破吾真訣?你不過撮而小妖,如何能抗住這天地刑罰雷霆!你這妖物,真真兇頑到了極處!”張真人眼見雷法無效,不由有些失魂,也顧不得形象,直指著趙宇飛口中大喝。
其實這張真人也算是塊材料,自幼聰穎,道術學得精通,出道多年未逢敵手,如今卻被一個如此年輕的少年接二連三破了自己的術法,他自然難以接受,只是他不知趙宇飛已經修成元神,本就是半仙之軀,他道法再高又怎能敵得過趙宇飛?
“張真人,你的渡夢之術已經被我看破,你還妄想以言語持咒,將我催眠嗎?揚州城只有周、吳、鄭三位團長,你哪位王團長卻不知是何人?至於你所謂的五雷真訣,若我沒有看錯,使得不過是妖雷咒。你五雷派弟子,若不是借了雷印,怎會有此神功?聽聞半年前揚州五雷觀觀主一夜暴斃,上清法寶五雷火車印神秘失蹤,莫非就是被你盜去?”趙宇飛臉上的笑意已經消失,換而是一副嚴肅之情。
趙宇飛盯著張真人繼續道:“你施行妖雷咒害我,還不惜犧牲你的役使靈,這三條蛇精修行百年,被你奪走精魂困入符中本就無辜,你將它們變成傀儡替你壞事做盡,到頭來卻還不放它們一條生路。”說罷,趙宇飛掏出一張黃符,和顏悅色地對身上的三條蛇精說到:“你們附上這道符中,待我離夢,便替你們做法超度。”
那三條巨蛇聞聽此言,如蒙大赦,立刻化作黑煙三道,“哧溜”一下便鑽入符中消失不見。趙宇飛將符紙小心收入袖中,抬眼望向張真人。張真人此時形容蕭索,已全無先前那番瀟灑整潔之態,兩次鬥法兩次皆為人破解,對施術者本是大大打擊,張真人仗著修為老到,沒被咒術反噬當場吐血暈厥,已是不易。
他緩緩吐納,平復紊亂內息,反瞪著趙宇飛說到:“你為妖類,竟也曉得吾之法寶?你等妖邪,又豈知寶物有靈,有德者方可居之?那三條孽畜原是妖物,生在畜生道中,卻妄圖偷天地造化,修煉成人成仙,簡直荒唐!如今受吾驅使為役靈,尚且是它們的功德造化!”
“人吶!為何陷於執念一錯再錯,死不悔改?素聞張真人急俠仗義、慈悲為懷,可是什麼時候,竟讓自己的心中住進一隻如此追求慾望的“鬼”呢?”趙宇飛麵露慨嘆。
“哈哈!你輩妖邪休再胡言亂語!吾乃神人天授,此生必成大功業!吾自幼通讀易經,九歲收妖,二十已名滿故里,三十闖遍天下,這揚州城中的達官顯貴哪個不是對吾青眼相加,傾心接納?”張真人說著突然臉色一變,陰鶩的目光盯著趙宇飛說到:“你這小鬼如何能在短短一月間與吾齊名?你不過弱冠之年罷了,吾心中早覺蹊蹺!你等成精千年的妖物最善幻化,別人看不出你本相,卻休想瞞過吾之法眼!吾怎能讓你等妖邪迷惑世人縱亂這帝闕揚州?”
趙宇飛聞言微微搖頭,心道這張真人應該渡夢之術被破已遭夢境反噬,此時已是心神混亂言語不清,不禁笑說到:“道長你執念至深,嫉心若狂,若再不悔改,只怕入了魔道而不自知。我聽聞百姓所言,在我沒來之前這揚州城中本有三位道長齊名,分別是清風道長和雲山法師,他們與你無冤無仇,且都是清心寡慾的修道之人,你為何也不放過他們?他們的隨身法寶全數失蹤,定也是你的所爲了。”
“哼,我卻從未做過什麼,他們不過是自己心魔作祟而亡!此等修道之人,道心不堅,心中卻如那凡夫俗子一般深埋恐懼和慾望,一朝道消神滅豈非尋常?清風迂腐拘泥之輩,在夢中絕境不肯生食人肉活活餓死,雲山更是貪生苟且之輩,生啖了清風屍身卻又悔恨難當,自盡而亡。此輩道心難成,自困心魔而死,與吾可有半分干係!既然此輩道消身死,手中的琉璃索和乾坤圈便是無主之物,天賜豈可不取!寶物於吾有緣,乃是天假我手伏魔衛道!”
張真人說及那二人,神色只是頗為不屑,言下並不以為然。繼而又勃然作色,大喝到:“妖孽!休想以此惑吾道心,天道如刀,尤豈是汝等妖邪可知!前兩番做過,吾只是略略試探於汝,此番再不會與汝容情,今日就要汝為這佛門寶劍開封!”
張真人此刻面色猙獰,一把擎出腰間寶劍,那劍上神光猛然大熾,鋒刃之上有無數經文浮現萬千無垢明光之中,更往復纏繞劍身竟似在緩緩淌動。一時間隱隱諸天梵唱、萬法俱消。果然是佛門無上法器!
趙宇飛望著這把寶劍,雙目突然有些失神,就好像是望見了什麼使他驚訝之物。張真人只覺心頭暗喜:這妖孽竟不知如何修行,神通頗不可測!此前數番都未能拿下,如今卻露出這般破綻,果然吾新近得來的這柄釋道伏魔法器非同尋常!
除了無慾無求的天人,無論修為道行多麼深不可測的人或非人,只要他們還有七情六慾,就會有破綻,不管什麼人,一旦失神,反應就會變得遲疑,張真人的渡夢之術便是以幻象催眠造成對手心智惑亂,只是趙宇飛先前一直不為所動。眼下趙宇飛這一發怔,張真人深知良機一失就永不再來。
五雷火車印還藏在張真人的掌中,張真人突然反手施咒。“轟隆隆!”瞬息間天地交泰,無數個火光霹靂的怒雷衝向趙宇飛。與此同時他提劍的手也已刺出!無論妖雷能不能擊中趙宇飛,他都準備使出致命的一劍,自己幾十年學劍絕不是練花把式,張真人心中已有了絕對的把握!
轟雷掣電已然劈到眼前,張真人的三尺長劍也緊隨其後破空飛來,雷電火光爆閃之下,趙宇飛再次使出方纔應對妖雷咒的法術,輕鬆化解了妖雷咒,同時趙宇飛立刻施展袖裏乾坤從袖中將龍膽亮銀槍喚出,與此同時張真人的劍鋒也已然毒蛇般刺來。
這一劍是絕對準確而致命,每一個步驟,都已被張真人算到毫巔,就連張真人自己都感到了那森寒劍氣,就在這間不容髮之際,只聽“鐺”的一聲,趙宇飛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杆銀白色的長槍,長槍在電光火石之間已然砸中張真人持劍的手,張真人吃痛手中的劍應聲而落。
一寸長一寸強,任張真人機關算盡,卻沒有料到那突然從趙宇飛手中出現的長槍,就在他這稍一恍惚間,趙宇飛一個側身挺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使出一路小擒拿手,一抓一扣間便將張真人腰間的紫金葫蘆奪了過來。
如今張真人術法被破,法寶被奪,事已至此,張真人這才覺得自己算是真正見識到了趙宇飛的本領,現在若有機會讓他重新選擇一回,他一定是寧願自己從來沒有出現在這兒,從來,沒有見過這個趙宇飛!
張真人此時已然衣衫零亂形容狼狽,他一雙眼中滿含怨懟,瞪著趙宇飛的眼珠都似要凸出眶來,但他不敢再對趙宇飛動手,因為他舍不下長安城裏的萬般富貴千種榮華,現在他一心只想奪門而出,離開這個自己親手造出的夢!
一次事敗又算得什麼?這只是一個夢而已,沒有人會知道這裏邊的真相。待自己回到人間界之中,那些讚美和鮮花,美婢華宅和聲望,纔是觸手可及的真實,醒來以後,自己依然會是揚州城中的赫赫有名的解夢大師!
“真人想走?”趙宇飛依舊一副雲淡風輕的神情望著張真人說到。
“哈哈!此乃吾所造之夢,吾要走,你能奈何什麼?今日之事,你便是告訴誰去也是徒勞,世人是不會相信夢境殺人這種胡話的。不怕告訴你,我曾經在夢中殺死過不止一個與我作對的人,但是那又如何?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