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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蠻荒征途13

    趙宇飛殺氣驟起,提槍向蠻荒大地深處一指,十五方陣逐一轉向,萬千赤手空拳的魔兵,轟轟隆隆地開向蠻荒大地深處。此時緋月卻試圖做出最後的掙扎,開口朝趙宇飛勸解到:“大人,魔兵就算再多十倍,打不到焢又有何用,何況他們都沒了兵器,為何定要選焢呢?”

    望著逐漸遠去的萬千魔兵,趙宇飛目光中透出一絲森冷說到:“我自有仙家道法,哪裏是你這種兵卒能夠明白的,你今日如此囉嗦,看來須得給你個教訓!”

    趙宇飛曲指一彈,一朵異火離指飛出,撲上緋月頭顱,轉眼就化作熊熊藍火,裹住緋月頭顱猛燒起來,碧焰實是極冷的,但卻燒得緋月皮肉滋滋作響,可是自外望去,緋月仍是皮光肉嫩,一點傷痕也沒有。火焰上身的剎那,緋月整個意識即被無邊無盡的痛苦淹沒。

    而且痛苦不止發生在現在,還侵染了過去,似乎自有意識起,他就一直生存在完全無法承受的痛苦之中,這種灼燒魂魄的痛,比諸什麼油潑火炙地獄最兇厲的刑罰還要痛上十倍,幾乎在異火燃起的瞬間,緋月就有昏死過去的衝動,可是被異火燒灼的是魂魄,意識只會越來越清醒,根本無從昏起。

    從未有一刻,緋月如此渴望徹底死去。蠻荒大地上是玉瞳一聲高過一聲的淒厲叫聲,被幽幽火焰包裹著的頭顱在大地上拼命翻滾,他七竅中不斷滲出細密血絲,雙瞳化成深紫一片,早沒了瞳孔。他對緋月的悽慘完全無動於衷,淡淡地說到:“每日你都會有一刻辰光享受異火煉魂,我回來時你若還沒死,就算你被罰過了,我自會消了異火!”

    說罷,他斜提天戮,隨萬二魔兵向蠻荒大地極深處行去。行出極遠,身後仍隱約傳來緋月的淒厲叫喊,他並非不知焢的厲害,也知此行實是九死一生,但若要速回人間界,就別無選擇。他怎能再等五十年。在蠻荒大地中默默行軍二十日後,他終於率領著萬二冥甲大軍來到了焢的領地。

    蠻荒大地中魔物皆有自己的領地,如焢這等浮於青冥之上的魔神也不例外,焢平日於茫茫蠻荒大地遊走覓食,歷時一年方會回到自己領地,焢取食所經的廣大地域,其實都可算是它的領地,但這片土地不同,這是焢的巢。焢取食不分大小,方圓百里內但凡魔物陰氣,都可算是它的食物。

    一吸之下,如犁庭掃穴,除了少數魔物仗強橫實力和些許僥倖或能逃脫,其餘魔物都會被那龍捲狂風捲入焢的巨口中,是以在焢這方圓千里的巢中,沒有任何魔物敢於活動,也沒有任何魔物能夠生存。趙宇飛踏足之處,就是這樣一片寂靜的死地。此時這片土地上到處瀰漫着墨綠色的霧氣,雜著濃濃酸臭味。

    這是焢取食一週後,回巢歇息時排出的穢氣,此綠霧極毒,冥甲大軍駐紮處只是死地邊緣,綠霧並不如何濃郁,但是當陰風送過一團綠霧時,魔卒身上的鐵甲就會鏽蝕一片。他立在死地之上,手中天戮放射出幽幽藍色光華,那光華並不如何奪目,但絲毫不被眼前的混濁所掩蓋。

    濃綠近墨色的霧氣在光華面前彷彿透明一般,那些綠霧翻涌不定,似有靈性,悄然避開他身週三丈範圍。如一道無形的環形風暴炸開,以趙宇飛立足處為中心,綠霧忽然急速退了下去,讓出十里方圓一片天地,他的神識牢牢罩住這片空間,並將命令傳至每一個魔兵。

    一萬二千魔兵忽然動了,方陣打散,各自奔向自己的方位,沒有兵刃,就用自己的雙手奮力在死地堅巖上挖掘起來,狂獸戰騎們也紛紛下了騎獸,加入步卒的行列。死地地面雖堅,但在萬餘魔兵奮力挖掘下,坑連成溝,溝擴成壑,線線相連,若自空中俯瞰,則可見一個巨大的複雜法陣正自成形。

    前後不過半日功夫,法陣已經完成,眾魔卒早知自己安身所在,各守其位立定,向下挖出一個個半丈深的坑。天戮一揮,魔卒又在法陣外砌起軍柵,將攜來的軍帳鋪開,再樹起一杆高高石柱,將趙字大旗升起,這一切做好,眾魔卒如退潮般散入各個軍帳中,在先前挖下的坑中盤膝坐下。

    一日功夫,一座軍營即已初具規模。他獨自立於軍營大門外,天戮向天一指,一道絢爛無比的碧光直射天際。不知過了多久,大地忽然微微顫動起來,再過片刻,轟轟隆隆的雷鳴聲方自無限遠處傳來,越來越響,越來越厲,雷挾風,風帶電,威勢無儔,在無止無歇的雷鳴中,由條條岩石切成的軍營營柵紛紛爆裂。

    軍帳也在狂風中飄搖,似乎隨時都能被風吹走,就連營中那杆旗杆,也不住在狂風中彎折成弓形,杆頭幾欲點地。他迎風而立,滿頭影發在風中獵獵飛揚,任風再狂、雷再烈,也未能令他後退半步,只是天戮上流轉的光華越來越盛,而他雙瞳中的光芒則逐漸深邃。

    他知道,這風,這雷,這電,不過是焢狂怒之下發出的咆哮罷了,焢的本體尚在千里之外,不過很快就會回巢。千里外,感應到老巢有異動的焢正自疾飛,十萬觸鬚整齊劃一地甩動著,每一下襬動,即會令焢那巨大無比的身體前進十里,焢周身萬隻魔眼圓睜,不住射出濛濛黃光。

    將高空中的罡風排開,疾飛百里後,焢身軀前面尖端忽然裂開,張成六瓣,露出一個極恐怖的巨口來,數以十萬計的倒牙根根豎立,又一聲咆哮噴出,轟鳴著一路遠去,在大地上也留下深深的印痕,更有不計其數的魔物陰靈成了炮灰。焢怒極,如它這等魔神,靈性實已通玄。

    魔卒一進入它的巢,焢就已知曉,它初時尚以為這些小爬蟲迷了路,嗅到它的氣息自然會被嚇得癱軟在地,能力強點的早早逃命,那差的就只有被困在死地上,等待它回去加餐,而小爬蟲們雖然數量眾多,那點點實力,實在不值得它特意回程一趟,然而目前的情況卻出乎了他的意料。

    但令焢未曾想到的是,這批爬蟲嗅到焢的氣息後非但沒有即時逃命,反而在它的母巢中築起巢來,如此大膽。已不知多少年了,焢未曾遇上如此赤|裸裸的挑釁,它立刻放下剛剛開始的覓食之旅,掉頭向領地殺回,可是剛剛走了半途,遙遙又見一道碧光柱自巢穴中升起,直上九宵。

    千里之外,已然可見,這道光柱一起,即是向焢的直接挑戰,而且如此一來,蠻荒大地數萬裡之內,數個強大魔神業已關注到了這裏。它雖然隱約覺得事情似乎有些什麼說不上的詭異,但在這些魔神意識的關注下,焢再無退路。很快,焢就看到了修在自己領地上的那片大營。

    那杆高高飄揚的戰旗,以及大營前孤零零地的立著的那個人。雖然在焢看來,趙宇飛簡直比一個小蟲子都不如,甚至要數百隻魔眼一起發力,方能看清他的面容,但這隻小蟲子其勢洶洶,如一根針,刺得它十分別扭。焢觸鬚一個齊擺,龐大的身軀已停在軍營正上方。

    它有意往下一沉,驟生的風壓如山墜下,大地不住轟鳴,無數裂紋在地面上蔓延,軍營營柵全部倒塌,大片大片的軍帳也被徹底壓垮,魔卒破碎的軀體肢幹不時自軍帳下露出。焢對自己這一下立威十分滿意,只是營前那小蟲子依然屹立不倒,甚至連身形都未晃動一下,實有些美中不足。

    焢龐大無匹的意念猛然向營前的小蟲子轟了下去:“爾等膽敢犯吾領地,何以!”

    這意念宏大得有如江河逆流,飛瀑倒掛,如趙宇飛稍弱一點,直接被意念摧化成塵埃都有可能,然而意念是轟了下去,那小蟲子卻如一塊礁石,任你浪高濤重,就是巋然不動。不過焢終於得到了那小蟲子的迴應:“替我破開蠻荒壁障,開通去往地球之路!”

    同樣是意念的迴應,從量上來說,一個是濤濤大江,一個是涓滴細流,完全沒有可比的餘地,但或單以純淨而言,則一個如融化的雪水,另一個則是至清至淨的玄水,接觸到他意念之時,焢就覺得自己仿如一座無邊森林,這小蟲子的意念則是一點火星,竟令它隱隱有一點刺痛。

    這一點刺痛讓有了一絲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畏懼,正所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然而聽到他的要求,聽到這種居高臨下的語氣,焢立刻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驕傲和怒氣:“蠻荒壁障一開,立生千里陰煞劫雲,威力比之人間天劫只強不弱,以吾魔神之尊,也須散去三千年道行,爾何德何能,敢作如此妄想!”

    趙宇飛微微一笑,不知為何,空中的焢居然發現自己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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