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大門。

    秋風簌簌地吹，撩起墨玉的翩翩長髮，樹上的枯葉緩緩落下。

    卡卡抱住師傅的大腿，哭得那是一個稀里嘩啦，“師尊啊，徒兒錯了，徒兒不應該犯天下之大不誨，打那鳳凰蛋的主意，師尊您饒了我吧。”

    “那鳳凰你可知是何物?”墨玉恨鐵不成鋼，撫了撫額，試著扯了扯腿袖，竟抽不回分毫。

    “先前是徒兒愚昧，現在知道的比蜘蛛還知啊。”卡卡哭得更大聲了，死死抱住墨玉的大腿。

    “你差點烤了這六界的下任宰主，你說該不該罰?”墨玉好不容易纔掙脫卡卡的魔爪，臉都差點黑了。

    “該…該罰，但是師尊，能不能罰得輕些?”

    哭不出淚來，卡卡狠心掐了一把自己大腿，撇著嘴，眼淚汪汪地看著墨玉。

    墨玉只當無視她這些小把戲，之前卡卡哪次犯事不是這樣的，“那好，時下正屬農人收穫季節，你去山下領五家幫忙收穫稻穀，不得使用仙法，不得差人幫忙，何時忙完何時回來，回來之時需告訴我那穀穗子分多少瓣葉，莖長多少，又由幾個尖毛穗子組成，若你完成，為師便原諒你了。”

    卡卡一聽，心中大喜，心裏咧開了花，這哪裏是領罰，“師尊，徒兒這就下山…不，徒兒這就領罰，謝謝師尊。”

    “且慢，為師要你在此立誓，下山期間，不得對凡人使用仙法，不到生死關頭不得使用法術，且不招搖過市，你可做得到?”整理下被扯皺的衣袖，平復下心情，墨玉負背，又變回了之前的高冷模樣。

    “做得到做得到，徒兒做得到，”卡卡豎直了身子，呈90度挺直腰桿，手掌位於耳側伸出三指作發誓狀，態度無比誠懇，“我，卡卡沁，在此對天對地對著師尊發誓，我在此下山期間，不濫用仙法，不對凡人使用仙法，如有違背，願承風雷電火之刑，師尊親自掌刑。”

    “為師也是為你好，這塗山上下就屬你愛惹事，若不防著點，指不定還要出些么蛾子，”墨玉揮揮塵袖，“也罷，你且就去吧。”

    夕陽西下，塗山通往山下的路上，一身影歡快地蹦噠著，餘暉襯得那影子像彈跳的皮球，一會兒寬一會兒長的。

    這懲罰對於卡卡來說就是解放啊，這塗山她都玩遍了，人間之前去過幾回，倒是個絕妙好地方，稀奇玩意多得她數都數不過來。

    之前在塗山時，都是師兄陪她瘋陪她鬧，塗山上下都玩遍了，這下去人間逛逛，挺不錯的。

    卡卡一路走的起興，可是，她沒發現，在她影子後方，一圓圓的，滾滾的東西從灌木中探出頭來。

    塗山大門，石坎邊沿，墨玉尊者負手而立，瞭望遠處那早已消失的身影。若有所思。

    不知何時，師兄已站在身後，他望了望卡卡離時的路，空空蕩蕩，許是看得太入神，竟忘了參拜，“師傅，您就讓沁兒師妹這麼下山了，不怕她遇到危險嗎?”

    傍晚的風最為溫暖，可經歷涯下冷風的洗滌，竟也冷得徹骨，墨玉轉身凝望著師兄，面無表情，也沒有說話，像是在等一個決判。

    青塵像是醒悟到什麼，大驚，連忙拱手作揖道，“師尊恕罪，弟子一時恍惚，忘了禮數。”

    墨玉瞟了他一眼，徑自進了山門。

    青塵恭送墨玉離開，立背之時，陰風拂發擋住了他的眼睛，卻可以看出他額上青筋突顯。

    “嘛咿呀嘿，嘛咿呀呼，嘛咿呀嘿嘿，”左手甩著狗尾巴草，右手負著背，嘴裏哼著歌，好不逍遙快活，“我不怕不怕啦，不怕不怕啦。”

    某人終於自由了。

    剛得到釋放的她如同脫了韁的野馬，狂歡得很，沒想到這次因禍得福，犯了大錯還能下山遊玩，不用仙法就不用唄，反正人間的新鮮玩意那麼多，卡卡樂都樂不過來，哪裏有閒心使用法術去整蠱別人…

    嗯，沒錯，卡卡認為仙法是修來玩的，那什麼打架防身的說辭都是屁話，卡卡從小在塗山長大，這一輩子就沒打過幾次架，也就是練法的時候大家相互切磋過過招，可是那不痛快啊，大家都收足了力勁以免對方傷了殘了，這根本就不叫打架，就是過過招而已。

    卡卡想著想著，忽然就停了腳步，怎麼感覺後面有動靜！

    猛地轉身一看，尼瑪，毛都沒有。

    不對，肯定有什麼東西，因為卡卡剛纔看到了灌木叢一陣響動，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一試便知。

    說罷，卡卡撿起地上的小石子，朝準前面的灌木叢扔了去。

    嚯的，石頭好像砸中了什麼，那灌木叢鬆擾的更厲害了。不一會，那東西便露了出來，還抖了抖頭上的灌木葉。

    是剛纔那個鳳凰蛋。

    卡卡嚇得汗毛都豎了起來，尼瑪，不會來報仇了吧。二話不說，卡卡快速將蛋崽子抱在懷裏，用大衣遮住，再跳進灌木叢，露出了大半截身體，模樣滑稽之至。她心虛地望了望周圍，蛋崽子在這裏，火鳥老爹不會在周圍吧?

    片刻之後，卡卡才放心大膽地走了出來，這麼久沒動靜，看來那老鳳凰不在這。

    懷裏露出那隻蛋，“哎，小東西，纏上我了是吧?不怕我吃了你?”

    只見那隻蛋搖了搖頭，額…一個蛋，左右晃了晃，有些彆扭，好吧，卡卡懂它的意思，看來這小東西喜歡她。

    “你老爹來了沒?”

    蛋搖頭。

    “我要吃了你哦！”

    蛋搖頭。

    “你是不是隻會搖頭啊?”

    蛋搖頭。

    尼瑪，只會搖頭的蛋。卡卡把蛋捧在手裏，挑逗道，“你是不是喜歡我，纔跟著我?”

    蛋在卡卡手裏跳了跳。

    還是會點頭嘛。

    “怪不得你在火焰山上老追著我跑，原來是喜歡我。可是你是蛋，還這麼小，是不能喜歡人的哦，要不，你當我寵物吧，我罩著你。”卡卡拍了拍胸脯保證道，“有我卡卡在一天，就不會你受欺負的。”

    蛋開心的蹦了蹦。

    再次確認火鳥老爹沒有追上來，卡卡這才放寬了心。

    “不知道你叫什麼，看你性子又皮的很，姑且我以後就叫你皮蛋吧。”

    一人一蛋，一行路，相談不亦甚歡。

    夕陽已經完全沒入土地，遠方的樹影越顯越黑，隱隱傳來狼嚎，四周開始變得詭異起來。

    眼瞅著天快黑了，還沒到達目的地，卡卡有些急了，師傅曾告訴她，這入了夜的人間極其危險，各路妖魔鬼怪都會竄出來，得趕快找個落腳的地方。

    幸好不遠處有個山洞，卡卡帶著蛋鑽入洞中。

    撿了些枯樹枝，卡卡這纔想起下山之前立過誓，不能使用法術。

    可是怎麼燃火啊，夜裏這麼冷，沒有火是要被凍死的啊。

    正當鬱悶之際，蛋突然在地上跳了跳，從嘴裏吐出一串火苗，那火很小很小，連人的手都燒不熱，卻剛好能讓幹了的枯葉燃起來。

    卡卡大喜，“蛋崽子不錯啊，你還有這本領。”她連忙加了枝椏，火苗越燃越旺。

    對於皮蛋，卡卡是滿意極了，雖沒有什麼通天本領，用來生火燒柴，玩笑取樂是最好不過了。

    卷一席廉草，圍火堆而坐，給蛋鋪了層葉子當坐墊。

    “咕嚕嚕~”

    肚子餓了。

    卡卡翻了翻儲物兜，醬板鴨，四季春餅，還有三個白麪饅頭。

    在山上時就總愛光顧那廚房，一有什麼好吃的立馬收攏在兜裡，以免被師傅罰時餓了肚子。

    這個法子在卡卡看來一項是精明之舉。

    此番下山一定很辛苦，先吃饅頭吧，把香的留在最後吃。

    皮蛋是蛋，沒有嘴巴，也就不吃食物了。只見它圍著火堆跳個不停，從這裏跳到那裏，從那裏跳到這裏。

    見卡卡不理，蛋撞了撞她的褲腿，卡卡想著蛋，蛋是無聊了想和她玩，於是將蛋推開表示她現在沒空。

    蛋無比委屈，像焉了的皮球，突然起身躍進火堆裡。

    某人這才反應過來，嚇得饅頭都掉了，“媽呀，祖宗，你這是要烤了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