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幢六層樓的住戶，都被一聲野狼般的嚎叫驚醒，尾音還在寒冷的秋風中迴盪，格外瘮人，不由得都裹緊被子。正當人們在辨別聲音來源時，這聲音卻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陳乾一個激靈，挺身坐起，揉揉疼痛欲裂的腦袋，茫然看著四周，看著簡陋的出租屋，不知道到底哪裏是真實的，他這才真正明白了莊生夢蝶的含義。

    他回憶著，自己是怎麼跟柳長君、織子分手的，卻怎麼都想不起來，似乎從洗夢室出來，是被人扶著進入分揀通道的。

    剛剛想了一會，就頭痛欲裂，讓人無法忍受，倒在床上，又昏沉沉睡去，直到肚子咕咕的叫喚，這才把自己從沉睡中叫醒，這時，清冷的斜陽，照進視窗。

    都睡了這麼久啊！

    雖然還是頭疼，但是明顯好多了。在夢境世界呆了這麼長時間，陳乾想看看現實世界的情形，自己入夢前，有好多事情急需解決，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陳乾掙扎著起來，用冷水洗了一把臉，感覺清醒了一些，他撩起窗簾，牆角人影一閃，似乎有人窺視。這現實的世界，依然不平靜啊！

    記得自己還有很多賬單，急需支付，否則，停水停電，掃地出門。而且，眼前，就得解決肚子造反的問題。陳乾清點自己的財產，阿奈留給自己的，再加上自己的積蓄，支付這幾個賬單還是不夠，正想著，要不要先把二十萬稿費提出來，可是，已經到了黃昏，今天繳費總是來不及了。

    陳乾開鎖走出房間，回頭看了一眼門口，幾張賬單不翼而飛了，這是怎麼回事？陳乾在這裏住了這麼久，知道賬單撕掉，就意味著已經交費了，這是誰，這麼好心？

    一邊走，一邊默默想著，自己住在這裏，只有兩個人知道，一個是鄭譯，一個就是範可欣。難道是範可欣？

    一間屋子，三五張桌子，路邊的小吃店很是簡陋。這是陳乾經常吃飯的地方。

    “小陳，好長時間沒光顧我的小店了，我還以為你搬走了呢！”老闆娘拿著抹布一邊招呼著陳乾，一邊擦著桌子。才三十多歲，身子就有些臃腫，但動作很靈活。

    後廚的蒸汽升騰，前廳燈光昏暗，有些朦朧，也有些溫暖。陳乾忽然有一種家的感覺。

    “是想搬走，可就是捨不得老闆娘啊！”陳乾忽然有心情開玩笑。

    “小老弟，又拿你老姐尋開心。今天吃點什麼？”

    “還是老樣子。”

    “好勒，老方，一碗混沌，一盤生煎包，多放點蝦仁！”

    後廚有點油膩的聲音迴應：“好勒，稍等，馬上就好！”

    食物的溫暖和香甜，讓陳乾心情大好，他正埋頭對付面前的食物，聽見老闆娘招呼著客人：“兩位，來點什麼？”

    “兩碗牛肉蓋澆飯！”

    “對不起二位，我這裏沒有蓋澆飯，先生，要不要來點別的！”

    “你這兒有什麼？”

    陳乾心裏一驚，這兩個人肯定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小店的，不然他們不會不知道，這是一家麪點店。可是，這麼僻靜的地方，又是傍晚時分，外來的人怎麼會到這裏？

    陳乾抬頭瞥一眼身後，兩個身穿灰色風衣的人，一隻手插在口袋裏，一個與老闆交談，一個看著門外。雖然很放鬆，但周身難掩凌厲之氣。

    陳乾後背有些僵硬，仍然低頭吃著。他知道，如果這兩個人要對自己不利，估計也是逃不走了！既然這樣，不如做一個飽鬼吧！

    外面又有推門的聲音，老闆娘還沒來得及招呼，就退出門外。陳乾背對著，沒有看見。

    吃完，陳乾抽出一張紙巾，擦擦嘴，起身出門，推開門，在門口一顆大槐樹下站了一會，果然，這兩個人跟出來了，看見陳乾注視自己，並不迴避，裂開嘴，對陳乾笑笑。

    陳乾不知道他們是善意還是惡意，他想試探一下，他知道，附近三個街區，有一個北地警察分局，他故意帶著兩個尾巴朝著警察局走，身後，兩個不遠不近跟著，也沒有干擾自己。

    到了警察局門口，陳乾回頭對兩人笑笑，作出請的動作，兩人沒有理會，轉身離開。

    “對不起，你的報案我們無法受理。”接待陳乾的警官張兆祥客氣的說。

    “為什麼？”

    “您說的這些，超出常識範圍。你所描述的，控制人進入一個人造的世界，進行奴役和殺戮。這些，都超出眼下世界科技發展的現狀。就目前科技水平，還無法做到這些。”

    “你對現代科技發展程度瞭解嗎？”陳乾有些惱火。

    “我是普林斯頓天體物理學博士，您說呢？”張兆祥整理著桌子上的檔案，“我懷疑您是不是沒有從一款遊戲中走出來，把遊戲的場景誤以為現實。”

    “遊戲？”

    “陳先生，請看！”

    這款名為“築夢空間”的遊戲，完全模擬夢境中的場景，從入夢到夢晶農場賺取夢晶，到升級為獵晶者、管理者、消費者，連獎勵和懲罰的夢晶數量，都是相同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自己真是在做夢？

    “這還是根據您的小說改編的遊戲呢，您不知道？”

    陳乾退出再重新登入，果然，前面有一句話：“根據《第一夢》改編，子張先生授權制作。”

    “我沒有授權。”

    “是嗎？我查查。”張兆祥開啟電腦，登陸警方資料查詢系統。

    “嗯，的確不是您直接授權，是由芳華文娛集團授權。可是，我們查到了，您的作品，都是委託芳華文娛進行產業鏈開發，這沒錯吧？”

    “可是，連這部小說都不是我寫的！”

    “是嗎？我查查。”張兆祥敲擊了幾下鍵盤。

    “不對吧，這是用您的賬號登陸上傳的作品，怎麼不是您寫的？您該不會如此高尚，放棄您作品的署名權和著作權吧？這可是很大一筆收入啊！”張兆祥譏諷道。

    陳乾無言以對，他沉默了一會，突然說：“你應該知道，發生在抱陽市的追蹤和自動駕駛汽車突然對我的追擊撞擊……”

    “這個已經立案偵查了，目前還在偵辦中。您有什麼情況提供給警方的嗎？”

    陳乾想了想，說：“這次我的行程，我只告訴了鄭譯。”

    “您反映的這個情況很重要，我查查。”張兆祥在鍵盤上點選了幾下，“是這個鄭譯嗎？”

    “就是他！”

    “對不起，我們只能查到大學畢業前的情況，畢業後的，我們警方查詢系統無法查詢。”

    “怎麼會這樣？”陳乾疑惑不解。

    “我們的許可權不夠，無法查到這個人的資料，這個人可能從事某種保密工作。如果辦案需要，查詢他近期資料，我們需要向上級部門提出申請。”

    說話間，桌上電話響了，張兆祥拿起電話：“我是張兆祥，嗯，我這兒接待一個報案人，是陳乾。嗯，是，是，我馬上就來。什麼？啊，好好！”

    張兆祥轉身對陳乾說：“技偵隊大隊長讓你旁聽一次審訊。”

    “什麼，我？”陳乾吃驚地說。

    “啊，這個案子與你有關。是有關你在抱陽市遇襲事件的，審訊犯罪嫌疑人。莊隊長需要你隨時提供一些當時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