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死後，我便……進了宮。”

    黑暗中，兩人坐得很近，幾乎能感受到對方的體溫。

    仲夏生感覺到，自己說完這一句之後，身旁的若嵐嵐，身子微微顫了一顫。

    嚇到她了嗎？

    還是……她覺得嫌棄？

    “一定很不容易吧，你才十歲。”

    若嵐嵐忽然心疼起那個十歲的小男孩來，他並不是生來就是九千歲啊，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孩子在深宮之中，能一步步走到今天，恐怕不知經歷了多少艱險。

    一時間，她有些討厭起之前那個若嵐嵐了，爲了她，仲夏生將自己前半生的努力全都毀於一旦……

    仲夏生回過頭，只看到她的柔軟秀髮，她垂著腦袋，像是有些哀傷。

    “一切都過去了。”

    他心裏有千言萬語，最終皆化為這一句。

    他以為不能言說，不能訴之於口的所有齷蹉和齟齬，都被她這句安慰所撫慰了。

    “嗯，都會過去的。”

    若嵐嵐有些犯困了，不覺將腦袋擱在了他的肩上，還用力壓了壓，確認這肩膀很牢固之後，放心地靠了上去。

    “……”

    仲夏生渾身都僵住了。

    她怎麼能這麼隨意地靠在自己肩上？

    她就不怕……

    可他又不捨得、不忍心將若嵐嵐推開，聽著她漸漸均勻的呼吸聲，仲夏生知道，若嵐嵐應該是太困了。

    兩人就這麼靠著，坐了一宿。

    天剛矇矇亮時，若嵐嵐醒了過來，發現仲夏生被她靠了一整晚，依然坐得筆挺，不由愧疚：

    “你怎麼也不推開我？我沒想到睡那麼久……”

    大概是他身上的味道太好聞了，讓她居然毫無防備地睡得極香。

    “如果可以的話，我倒願意讓你靠上一輩子。”

    仲夏生笑了笑，輕聲嘀咕了一句。

    “啊？”

    若嵐嵐沒聽清，瞪大雙眼。

    “我說，我們該準備出去了，早上街市上會有很多百姓，我的暗衛會混在人群中，接應我們。”

    出了這間院子，若嵐嵐才發現，這裏其實也是一間青樓的後院。

    大概是昨晚的騷動影響，整間青樓都非常安靜。

    “昨晚這裏的人都被帶走了。”

    仲夏生告訴她。

    這也是他昨晚選擇在這裏後院落腳的原因——衙役們不會再重新過來搜查一遍。

    從後門離開，又跟著仲夏生在人群中繞了好幾圈，若嵐嵐發現，她已經回到了一開始被抓的前門大街。

    “還不想回去？”

    見若嵐嵐抓著自己的衣袖，仲夏生問道。

    “我比較想知道，翊王殿下的反應……”

    他發現自己不見了，豈不是要氣急敗壞？

    ……

    周子墨站在被夷為平地的天香樓門口，聽著衙役們統計，裡面沒有任何人傷亡，大家都跑得很及時……

    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仔細搜過了？確定沒有人傷亡？”

    “是，殿下。”

    順天府尹內心是懵比的，沒人傷亡不好嗎？

    要是有人傷亡，他這烏紗帽又要抖一抖了。

    “怎麼可能！”

    周子墨隱隱有要爆發的趨勢，順天府尹悄悄後退了一步：

    “殿下，衙役們把原本的每個房間都搜過了……”

    他明明，親眼看著若嵐嵐被關進那個房間的！

    若嵐嵐是會上天遁地嗎？！

    “那昨晚的劫匪哪去了！你們順天府是幹什麼吃的！”

    周子墨找不到正當理由發火，只好揪著昨夜失竊的由頭痛罵順天府尹。

    順天府尹被罵得狗血淋頭，心裏感到無比絕望：

    明明他一整晚都在陪翊王殿下抓劫匪，你說他是幹什麼吃的？

    “報！報告大人，報告殿下！有人在翊王殿下的金鋪門口撿到了這個……”

    一名衙役衝上前來，手裏是一個包裹。

    裡面放著的不是別的，正是翊王“失竊”的金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