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晨是個善於觀察的人，在她的印象中，凌小千外表斯文柔弱，性格孤僻內向，不知道是自卑還是什麼原因，反正凌小千很少說話，在班裏沒什麼存在感，也沒有什麼朋友。

    即便有同學偶爾提到她，也會說那個誰……就好像她的名字就是“那個誰”。

    高中快兩年，築基三班叫不出凌小千名字的大有人在。

    反倒是新同學丁武會有意無意的叫她的名字，而每一次凌小千都很驚訝。

    雖然丁武只說些無關痛癢的小事，或者問一些最基礎的數學題，但是她都極其認真的回答，而丁武的話，她都記在心裏。

    她不知道丁武是真的不會數學題，因為高中文化課對丁武來說實在太難。

    不管怎麼樣，丁武願意跟她這個透明人講話，她已經很滿足。

    洪晨很少講話，是覺得沒什麼好講的。可凌小千不講話，是真的沒人跟她講話。

    洪晨沒想到凌小千是太合古拳法的傳人，立刻提起了興趣。

    “我……”

    凌小千低著頭，臉色漲紅，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你什麼你，你口吃嗎？膽子這麼小，練什麼拳？”

    凌小千低聲道：“對不起，我不知道怎麼說……”

    “你自己的事怎麼會不知道，你不是凌家十七代傳人嗎？”

    “我是……也不是。”

    “究竟是不是？你聲音能不能大點？沒吃飽飯嗎？”

    “我……”

    “你什麼你，自己姓什麼不知道嗎？聽不懂人話嗎？”

    感覺凌小千快落淚了，洪晨有些看不下去。

    “夠了雷老師，凌小千不想聊自己的家事，你逼她做什麼？”

    “呃？”

    雷瀟瀟不喜歡懦弱的女孩，所以態度有些不好，但是她沒想到洪晨會站出來。

    “每個人都有秘密，老師你也不例外，所以，請不要為難小千。強者，更應該懂得為人處世的分寸。”

    雷瀟瀟愣了愣。

    “洪晨，我讓你說話了嗎？”

    “沒有。”

    “知道沒有你還說？凌小千自己有嘴巴，需要你替她出頭嗎？”

    “老師，你前面說了很多話都對，我贊同。但現在你欺負小千就不對。我只想告訴你做人最基本的道理。”

    “什麼？你還教我人生道理，究竟你是老師還是我是老師。”

    “你是老師，但老師也會犯錯，我只想善意的提醒你，所謂強者，只是相對而言，可能對小千而言你算個強者，但是也沒什麼了不起。”

    “你竟敢質疑我……”

    “我這不是質疑，是否定！”

    “你......”

    洪晨加快語速道：“我認識凌小千一個多月了，她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清楚。她不是聽不懂你的話，只是不知道怎麼回答你纔好。凌小千性格內向，但心思敏捷，人也很聰明。你的激將法，只會刺痛她，如果你認為她懦弱，那你就錯了，她不是懦弱，她是太善良，她不想跟別人提自己的事，是不願意讓別人擔心什麼，更不願意給別人添麻煩！”

    “你！”

    “你錯把善意當懦弱，這是不對的，雷老師。我知道你想說你這是在幫她，但也請你不要好心辦壞事。你憑什麼一廂情願的認為自己能夠幫到她？凌小千的事她自己最清楚，別人沒有權利干涉，哪怕這干涉的理由是堂而皇之的“我為你好”也不行，做人，要有最起碼的自知之明，不是我們叫你一句老師就真以爲了不起。誰比誰好？不是你可以定義，人的傲慢，通常源於無知，而不是真的強大。越是強者，就越是有著敬畏之心，知道什麼事可為而什麼事不可為，雷老師，我說的對嗎？”

    這一次，雷瀟瀟瞠目結舌，看起來文靜的洪晨，說起話來連珠炮一般不給她回嘴的機會。

    要命的是，洪晨的話似乎很有道理，她一時間也想不到怎麼反駁。

    愣了兩三秒之後，雷瀟瀟鼓掌道：“很好，凌小千你聽到了嗎？洪晨已經為你做了很好的示範，你應該這樣表達的，我問你，你可以理直氣壯拒絕回答的，為什麼不乾脆拒絕呢？我原本以為你是懦弱，現在看來還是洪晨瞭解你，你們是好朋友吧，難怪她替你出頭。”

    雷瀟瀟看著凌小千，此刻的凌小千已經潸然淚下。

    “抱歉，我以為我得知道你的問題才能幫到你，現在看來，確實是我不瞭解情況，但是話說回來，在這個世道，人善被人欺，處處為別人著想也不見得是好事！”

    凌小千眼裏止不住的流，洪晨遞過紙巾。

    “洪晨，謝謝你。”

    “不客氣。”

    雷瀟瀟搖搖頭，在她看來，凌小千這種女孩註定是弱者的命運。

    “行，我不勉強你，今後自己多努力一點就行。”

    “謝謝老師，我會的。”

    雷瀟瀟的目光鎖定洪晨。

    “我一直看不透你的實力，洪晨同學，你既然這麼有勇氣為朋友出頭，不知道有沒有勇氣讓我看看你的實力呢？”

    “老師的意思是跟我打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