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章 死亦何苦
同樣的落日餘暉之中,爆裂賽場大門口的巨大骸骨泛起了金黃色的光。
一位身穿黑色長衫的中年大叔看了看爆裂賽場的大石門,緩步走在白骨的陰影之中。
這個中年大叔腳步蹣跚,形容枯槁,瘦骨嶙峋,一眼看去就像病入膏肓行將就木的人。
在他的頭頂上空十幾米的地方,一隻半米長的夜梟緩緩煽動翅膀,看起來極其溫順,也許是爆裂賽場裡的殺戮血氣讓它害怕,也許是頭上這一具百米之巨的兇獸骸骨讓它敬畏。
“欣欣,你說這一次,我們能不能請動師兄出馬?”
“嗚!”
夜梟撲動兩下翅膀,落在了中年大叔的肩膀上。
“咕咕!”
“哦,你也不知道嗎?如果師兄不肯出山,只能靠我自己了吧。”
“咕咕!”
中年大叔終於在日落前走進爆裂賽場的接待大廳。
大廳很寬敞,只是燈光有些暗,四周擺著各式各樣的武器售賣,包括熱武器,冷兵器都有。
正面十米處是一個圓形櫃檯,櫃檯後門面具人正背對著大門擦拭一隻狙擊槍,作為爆裂賽場老闆的魔法師就靠自己一個人經營這家爆裂賽場——其實,這裏就是一個綜合性賭場,殺戮場,在這裏被殺死的人不計其數。
人們所以會來這裏,原因是魔法師的公正和仗義,這裏的收費不止是合理,應該說很便宜。
“今晚打烊了,明天請早吧。”
聽到中年人的腳步聲,面具人沒回頭,依然在擦拭槍支,很細緻,很虔誠。
“師兄,我是何歡。”
面具人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但是並未轉身。
“回去吧,我與天罰,早已一刀兩斷,所以,我不會幫你。”
“師兄不想看我一眼嗎?”
“看與不看,有什麼差別嗎?”
“我快死了,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見面。”
面具人嘆息一聲,轉過身來,兩個人隔著十米遠的距離沉默對視,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在空氣中瀰漫着,足足一分鐘。
“你瘦了好多,難怪走路都快沒聲了。”
一分鐘後,面具人才走出櫃檯,來到何歡面前,伸出手,夜梟抖動了一下翅膀跳到面具人的肩膀上。
“跟我走吧,欣欣,你也來。”
……
爆裂賽場後山的一塊大石頭上,面具人看著天邊緋紅的晚霞。
“師弟,多久沒睡過覺了。”
“三年了。”
“難怪,人怎麼能不睡覺呢?”
“是啊,怎麼能不睡覺呢?我現在才明白,師兄你的決定有多麼英明。一直保持清醒的人生,真的很艱難。”
何歡拿出一粒紅色的藥丸吞了下去,又是一陣苦笑。
“這些紅色藥片,跟了我三年了,這三年來,我的生機在一點點的流逝,師傅的話,我也當成了耳旁風。”
“我知道,這些年,你是天罰最出色的殺手,沒有你完成不了的任務,因為大家都睡覺,只有你不睡,我只是不明白,你到底要什麼。”
“師兄,你就不要說這個了,反正完成這最後一個任務,我就解脫了,我想,也該好好睡一覺了吧,就算死也死在夢裏,很不錯了。”
“目標是誰?”
“丁武。”
“丁武?”
“師兄你認識?”
“算認識吧,一個有趣的年輕人,中午在我這裏裝模作樣的殺了一個人,然後就走了。”
“哦,很厲害的年輕人呢!”
“不算厲害,但你最好放棄殺他的任務。”
“為什麼?”
“不知道,就感覺你殺不了他。”
“他是魂力高手?”
“不算是。”
“他不睡覺?”
“估計,睡的吧。”
“那為什麼你會有這種感覺?”
“你這個問題算是把我考到了,我也不知道。”
“如果換你出手,有把握嗎?”
“也沒有。”
面具人發出一聲輕嘆。
“這世上總有你辦不到的事情,殺不了的人,實現不了的夢,就像這世上總有你不能回答的問題。放棄吧,也許你還能多活兩天,不放棄……”
“那我就能好好睡一覺了吧,也不錯。”
“唉,師傅他老人家就只有兩個徒弟。你死,就是逼著我出山啊,你說我們御靈派這是做了什麼孽?”
“得了吧師兄,我又不是不知道這些年你在幹什麼,躲在這垃圾堆裡修煉魂力了吧,聽說你殺了不少人,還美其名曰詛咒,這世上哪來什麼詛咒,不就是御靈攝魂嗎?”
“我殺的,都是該殺的人。這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你能斷生死,我為什麼不可以?”
“你可以,所以被天罰利用,現在好了,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還要我替你收屍。”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
“師弟,你知道師傅為什麼給你取名何歡,給我取名何苦嗎?”
“不就是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嗎?痛苦與歡樂相輔相成,我們穿靈師,不就是這樣生存下來的嗎?我何歡,寧願死得轟轟烈烈,也不願意苟活在碌碌無為的人群中,既然我擁有這樣超越凡人的能力,就要最大限度的發揮它,這纔是我存在的價值,也是穿靈師存在的價值。”
“好吧,你還是這麼執著。”
“也許等我被殺死,執念就消失了吧,我何歡這一輩子所作所為,就沒有後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