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鬼麪人(四)
過了大約二十分鐘,梁小畫都沒有要醒的意思,我和瞎道長把她喚醒,纔好繼續前進。
她醒後,迷迷糊糊地看著自己的手臂,那裏的傷口已經癒合,疤痕也脫落了,現在整條手臂光潔亮白,就像不曾被燒過一樣。
“我的手……”梁小畫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手,彷彿剛纔那不堪忍受的灼熱只是一場夢。
“已經治好了,我們繼續往前走吧。”我輕描淡寫,拿著手電筒抬腿朝前走。
梁小畫雖然驚異,卻也沒再說什麼,我們幾人,在黑暗中緩慢前進。
“這條路通向哪裏?不會這樣一直走著沒有盡頭吧。”梁小畫的語氣裏帶了點不耐煩和不可察覺的一絲驚恐。
已經走了一個多小時,我們都精疲力盡了,但是這一條路依舊是一如既往的黑暗綿延不知向哪去。
“停下吧,這條路真的沒有盡頭。”瞎道長忽然說,我們都停了下來,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死人墓裡的路怎麼會沒有盡頭呢,就算它盤了再多的地方,總有走盡的時候,況且,它只踞了三座山而已。
“這是一個迷幻陣,走不盡的。”瞎道長看了看周圍,凝重道。
我和梁小畫也看了看四周,這裏就一條道,兩邊都是冰冷的牆。
“現在怎麼辦?”我看著瞎道長,他沒有說話。
平常破陣就數瞎道長最厲害,這會兒他的沉默倒是令我一驚,皺眉問他:“你沒有辦法嗎?”
瞎道長嘆了一口氣,對著牆左敲敲右敲敲,隨後放下手來,道:“這是個上古大陣,而且是異族陣法,我只知它是個迷幻陣,其他的便不得而知了。”
我和梁小畫死寂一般地沉默。
“那現在怎麼辦?我們就被困死在這?”梁小畫聲音發冷。
瞎道長沒有說話,我也沒有說話。
關於陣法,如果一點也不瞭解的話,肯定是破不了的,這事沒有什麼辦法。
梁小畫看著我們,認命般地坐了下來,氣呼呼地不看我們。
沉默在我們之中發酵。
不知過了多久,我偏頭問瞎道長:“不能闖出去嗎?”
瞎道長看我一眼,面色凝重:“強行闖陣,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但是,不能永遠被困在這裏吧。”我沉了聲,站了起來,抬手撫摸上用不知什麼磚砌成的牆。
這些磚很硬,很堅實,瞎道長那把長刀劈過去都不知道能不能砍出一個印子來。
“道長,要不你砍砍試試?”我轉頭看著瞎道長,他那把長刀就背在身後。
瞎道長睨了我一眼,沒說什麼,抽出長刀奮力一砍,果然,那一面牆紋絲不動的,磚塊上連個痕跡都沒砍出來。
說是要闖陣,可也得闖出去啊。如今能闖的便只有牆了,可牆硬實的很,怎麼也砍不倒。
要麼,只能順著路走了,可在這個迷幻陣,再怎麼走,眼前出現的都是路。
“完了,我們涼了。”梁小畫看著我們一籌莫展的樣子,捂住臉控制自己的情緒。
我和瞎道長對視一眼,眼裏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我們也懵了。
我坐下來,觸碰到冰涼的地板。
這地板並沒有鋪磚,仍是有些陰溼的泥土。
我對著地面沉思。
從包裡挑挑撿撿,拿出那把洛陽鏟。
我揮了揮手裏的鏟子,又用鏟子敲了敲地面,朝瞎道長道:“我們從這下面開始闖。”
我們門的時候,是在塔樓的最上面那層進來的,如今這條道,下面應該不是泥土。
瞎道長看了我一眼,對我的行為並不贊同,卻也不反對,因為如今,也只能朝下挖挖,看能不能挖出一條道。
我不再多言,揮舞著鏟子動了起來,這泥土很鬆軟,很好挖。挖了不到十五分鐘,一個深坑已經出現了。
我跳下去打算繼續挖,梁小畫在上面喊:“你別下去,萬一下面真是空的你就掉下去了!”
但是沒什麼辦法,洛陽鏟不夠長,我必須跳下去挖。
我看著梁小畫,隨口說了一句:“沒事。”接著就要繼續挖。
但當我說出沒事的時候,忽然腳下一鬆,整隻腳陷了下去。
不過一瞬,我的身體和頭,也瞬間陷入泥土裏。
在眼睛陷下去那一瞬,我看見梁小畫嘶吼著咆哮:“黎川!”
她想過來拉我,但我很快就沉了下去。
瞎道長也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懵了神,與梁小畫一起呆呆地看著這個神坑。
“道長,現在怎麼辦啊!”梁小畫看著深坑,眼眶已經溼潤,嗓音都在發顫。
瞎道長亦沉著臉,一雙渾濁的眸子緊緊盯著那個坑。
“別怕,黎川有吊墜護體,我先算算,他是不是還活著。”他安慰梁小畫,說著掐指算了起來。
沉默了許久,連算了好幾次。
“怎麼樣了?”梁小畫在一邊急的團團轉,瞎道長又算了一遍。
“他還活著,”瞎道長沉吟,面色愈發寒冷:“不過,氣運很奇怪。”
“置之死地而後生,先破後立。”瞎道長擰眉:“他很快就有危險了,若是能挺過去,那他肯定會脫胎換骨。”
“若是失敗了,身殞命亡。”
梁小畫眼珠子都要瞪了出來,驚呼:“什麼!”
“不行,我們要去救他!”說著,她就要跳下那坑,瞎道長一把拉住她,語重心長:“黎川有吊墜護體,所以他現在去安全的。這下面有什麼我們都不知道,你一個普通人,說不定跳下去就死了!”
“而且,這是黎川他自己的歷練,你去湊什麼熱鬧。”
瞎道長目光幽遠:“我們就在這等著吧,等他回來。”
梁小畫看他一眼,他的話很在理,但她就是放心不下。最終,她看了看瞎道長,又看了看神坑,默默地在坑邊坐了下來。
我在那一瞬間被泥土填滿,口鼻也是,窒的我喘不過氣來,好在這個時間持續的並不長。
就當我以為我快要在土裏嗝屁時,我發現自己忽然離開了泥土,從空中跌進一個圓臺上。
圓臺是白色的,而臺子邊上是一個大水潭,水潭裏是一大波一大波黝黑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