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門內倒屍(四)
我伸手握上了門把,卻沒有力氣拉開。
King已經拍門拍了很久,我下定決心,手一用力,一下就拉開了這扇門。
入眼並沒有再見到張小路的屍體了,他橫躺在地上,頭朝下,靜靜地在地上臥著。
我心裏一陣顫抖,幾乎要站不穩了,死死地抓著門框。
這會貓叫聲又小了一點,只是那些貓在黑暗裡,眼睛發著綠光直勾勾地看著我,令人不寒而慄。
“喵嗚!”一陣尖細的嗚咽,那隻暹羅一下跳到了張小路身上,一下一下地舔舐他的脖子。
張小路生前,這隻貓最喜歡在他的肩上呆著,有時候也會蹭蹭他的頸窩。
“喵嗚!”
“喵嗚!”
“喵嗚!”
又是幾聲,那些貓都跳在他身上一下一下的舔舐,連向來懶漫的King也跳了下去,舔著張小路微微露出的臉頰。
這場景看的我有點心酸,鼻子一皺,眼眶瞬間紅了一圈。
我摸到了門上的燈,想按下去,發現已經是開著的了。
張小路家裏的燈是壞了嗎?
我疑惑,房裏很暗,只有外面的月光照進來,氤出一片不太正常的白。
我把張小路翻了過來,但是我一翻,他那已經緊閉了的眼睛猛地睜了開來,突然這麼一下直勾勾的看著我,把我嚇了一大跳。
然而他只是盯著我,並沒有什麼動靜了。
不過我能看出,他死的時候應該是很驚恐的。
張小路人比較遲鈍,即使是嚇著了,他也不會有什麼特殊的驚嚇的面部表情,只是面部微僵,而那瞳孔,卻是急速縮小。
現在他都瞳孔就是一個很小的細點,顯然是驚嚇過度。
他死的時候,到底看見了什麼呢?
黎安這會趕了過來,指著張小路驚訝地結結巴巴:“這、這……這是……”
他“這”了半天也沒“這”出個所以然來,我言一橫,不悅地看著他:“這什麼這!”
“這是被厲鬼纏上了啊!”黎安不可置信地看著張小路,一陣哆嗦:“而且,魂魄都給吃了。”
“這是多大的仇怨啊?!”
聽到這句話,我嘴裏發苦,嗓子乾澀地低喃:“你說什麼……?”
“你沒事吧?”黎安遲疑地看著我,好像我隨時會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一樣。
我沒理會他的問句,幹着嗓子又問了一遍:“你說他魂魄沒了,不能投胎轉世了?”
黎安不明所以地看著我,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
看著他緩緩點頭的動作,我忽然覺得,自己心裏的某根絃斷了。
那貓還在孜孜不倦、戀戀不捨地舔著張小路的屍體,他就這麼安靜地躺著,眼睛大睜,一副驚恐的模樣。
“嘀嘟——嘀嘟——”
警車的笛聲由遠而近,最終在小區樓下停了下來,接著,我聽見有幾個人的腳步聲和細碎的嘈雜聲。
很快,那隊警察就跑了過來。
為首的是一箇中年男人,他皺眉看著我在張小路邊上,語氣不太好地問:“你動了屍體?”
我點點頭,他更加不悅地看我一眼,好像滿腔的髒話就要脫口而出了,但到底是忍住了。
“你們兩個,封鎖現場。”他移開不悅地看著我的眼,隨便指了指兩個人。
然後他看著我,冷聲道:“你離屍體遠一點。”
我看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張小路,默默地走到一旁看著。
那中年的隊長走上前去,看著那些舔舐屍體的貓,皺眉:“這些貓是他的?”
我點了點頭,又說了一句:“那隻胖橘是我的。”
隊長看了我一眼,上前皺眉看了看屍體,下了判決:“嚇死的。”
接著,他看著我,臉色冰冷:“你,跟我回去做下筆錄。”
這是既定的程式,臨走之前我深深看了一眼張小路,他那雙眼睛還是睜開的,我看著他的時候,好像他也在看著我。
那隊長留了兩個人下來檢查屍體,讓一個小警帶我回警局做筆錄。
我跟著去做筆錄,上了警車,外面的夜色本該是濃稠的,但是月光照在雪上,就是一片白晃晃的。
我坐在後座,有些難受地看著外面的風景,許久,我又問了一句,不甘心一樣:“小路他,真的不能投胎轉世了嗎?”
旁邊的黎安想了想:“有魂魄還可以啊,沒有魂魄的話,當然不能啊。”
“而且,被惡鬼索命,他的魂魄百分之九十都會被吃掉。”
黎安說到這就停了,似乎是看出了我臉色極不好。
我坐在後麵,默默地沒有再說話了,那前面的小警透過後視鏡戒備地看著我,像看一個瘋子一樣。
到了警局,又是一樣的審訊室,裡面沉悶的氣氛加上我心裏頭的悶氣,讓我有些窒息感。
兩個警察坐在一張桌子前看著我,問一些不痛不癢的問題。
“晚上八點,你在哪裏?”
“在家。”
“有什麼證據嗎?或者證人?”
“沒有。”
“你發現死者的時候是什麼情況?”
“我第一次發現他,一開啟門他就倒掛著看著我。”
這句話一說出口,那兩個警察對視一眼,眼神有點嚴厲:“他門上和牆上沒有任何釘子或者其他能讓他倒掛的東西,他怎麼可能倒掛著看你!”
“難道他會飛嗎!”
另一個看著我譏笑:“你不會看見屍體壓力太大產生幻覺了吧?”
我看著他們,搖搖頭,又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或許,有什麼抓住他倒掛了下來呢。”
說完我心裏都劃過一陣惡寒,難道我第一次開啟門的時候,那上面還有一個人抓著張小路的腳讓他倒吊下來。
後來那東西走了,張小路便摔了下來?
但是當時我就靠在門邊的牆角,我並沒有聽見有東西摔下來的聲音。
不過仔細一想,後來那些貓叫的這麼厲害,就是摔下來我可能也聽不見。
越想,我心裏越是發寒。
那兩個警察似乎也是被我的話嚇了一跳,不一會他們回過神來,冷喝一聲:“黎川!不要危言聳聽!”
我無所謂地攤攤手,已經不知道怎麼來形容我自己的心情了,好像是痛到了極致反而異常平靜了。
我輕笑:“你們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吧?”
“被嚇死的。或許,他死的那一刻見到了什麼極為恐怖的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