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血腥味在口中蔓延，一滴一滴的血順著她的嘴角掉下來，然後呼哧地吐了一口血，黏著唾液，將桌面鋪著的蕾絲桌布染紅，如同嗜過血。

    櫝元見此雙眼猩紅，震撼了許久，纔拿了紙盒替她拭血。

    她方纔吐血了……

    衣襟上都是血……

    是否是病情又加重了，這該如何是好。

    “白敏，白敏你聽我說，你不要害怕，不要緊張，很快我們就到上海了。”

    櫝元心裏也怕，說話也變得語無倫次，大顆大顆的汗水急的從額吉滑下來。

    淚水連成珠子不斷地從白敏的眼眶裏滑下來，白敏的齒上還黏著血，捂著肚子眉目緊鎖。

    櫝元著看著她，心隱隱地在作痛，一時很痛恨命運何為這樣的捉弄人。

    “你走！你不要管我！我不想去上海！”她的聲音索性變得厲疾，推搡著櫝元，不斷地叫他出去。這也是兩人重逢以後，白敏第一次對櫝元發火。

    白敏一直很少生氣，可是這也不能代表她不會生氣，或者是永遠不生氣。只是有些事情沒有觸犯到她的底線，她便不必與誰人相置氣，可是如今櫝元一次又一次地觸犯到白敏的底線。

    “好，白敏，你不要激動。”

    白敏推搡櫝元的動作，卻被他一手握住手腕帶進懷裏，她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白敏，去上海是爲了讓你更好的治病，你擔心的那一切都不會發生，你相信我。”

    “我真的很害怕，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明白嗎櫝元？”她胡亂揚手撫摸她推搡過他的地方，怕他傷到，嘴上卻還說這惹人傷心的話。

    櫝元笑了笑，將她關懷他的小動作盡收眼底，他吻了吻白敏的額頭，即使暮人很抗拒。

    “不會的，我絕對不會讓這些事情發生的。你相信我，我會保護你。”

    “真的嗎？”

    “真的。”櫝元篤定地點點頭。

    白敏好似終於放心下來，倒在櫝元的懷裏沉沉睡去。

    櫝元低頭看著白敏的睡顏，心裏劃過一絲愧疚：“白敏，不要怨我，對不起。”

    ……

    在睡夢裏，白敏回到了上海，那時她還在上學，一群穿著天藍色校服的女孩子相互追逐著，仰頭大笑。她也笑了，眼淚順著鬢角流下，掛在髮梢上。

    上海...很久沒有回來了....

    櫝元抬起手為她拭去眼角的淚水。

    誰讓你這麼蠢……

    你怎麼這麼輕易相信別人啊。

    可笑，你怎麼會還覺得我是個好人，能將聞雀驅逐，你哥哥才能夠光明正大地跟宋鬱重新在一起。而我...從來沒有想過會與別人談情說愛，白頭廝守。

    “你知道嗎白敏，宋鬱他快要被愛判無期徒刑了，在寒冷裡度過一生。白敏，我跟宋鬱同窗那麼多年，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他繼續意志消彌下去，所以我必須要帶白戎走。可是我沒想到竟然會被你牽絆住腿腳。你還記得嗎，五年前又一次我去你們學校任教，所有人都跑過來同我親暱，只有你不張揚地站在角落裏，我問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你說很喜歡，然後便跑了，那次我對你的印象很深，往後再看到你，竟然橫生出了心動。可是像我這樣的人，配得到愛情嗎。”

    “白敏，我不怕你知道真相以後恨我、怨我，因為有些事情我必須得去幫某人去做，否則，他將會遺憾一生。白敏我也不希望你能理解我，你最好非常痛恨我，這樣的話或許纔是我們最好的結局。”

    櫝元艱難哽咽，眉宇擰成川字。

    白敏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是被痛醒的。

    她嘴角款著鮮血汩汩地往外冒出，腹部針扎般的疼痛。 

    “櫝元...櫝元...”

    櫝元大亂，上前一把扶穩白敏，手隱約地搭在她的腹部，白敏呼吸急促，滿目充斥隱忍。

    大概太痛苦，如同心似箭過，血淋漓的，她徒手無法將心縫補。

    “很快就到了白敏。”櫝元拿著白手帕，替白敏擦著嘴角源源不斷的鮮血。

    白敏有些發怔，推開櫝元的手“我如若是真的活不成了，你便把哥哥跟姆媽重新送回蘇州，倘若你想要做其他的事情，我便是變成厲鬼都不會原諒你。”

    櫝元整個人狠狠一徵，他看著白敏，自她身後四方散開的光，將她稱地偉大：“你胡說什麼，怎麼可能，我不會讓你死的，絕對不會。”

    白敏抬首問她，決絕的神色讓櫝元動容：“你答應我！”

    她見遲遲不迴應的櫝元，蠱惑地呵斥：“櫝元，我要你答應我！你一定要答應我，不許反悔，你聽到沒有。”

    劇烈的疼痛襲來，白敏不適地咬著下唇，溢位血紅一片，像春天開的山茶花，甚是好看。

    “我去幫你叫醫生。”在上火車的時候，櫝元特意找了醫生同行，爲了避免意外的發生。

    櫝元撂下話，抬腳離開，在跨出大門之際，被白敏及時握住手腕，炙熱的溫度從櫝元指尖濡染到他的腕。

    “不要叫醫生，我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下便好。”

    初冬冬的夜色裡，沒有成蟲的鳴叫，亦沒有被月層打溼的枝花樹影，枯禿禿的樹枝，四周靜寂，深深呼一口氣，冷氣充斥整個肺部。

    月下，她雙眼被眼淚打溼，將將洗盡鉛華，眼裏氤氳萬里，看不清楚眸光。

    白戎喘著粗粗的氣，面孔被冷氣凍得徹紅，白戎用熱水浸溼了毛巾，動作不徐不疾而溫柔地將毛巾敷在她的面孔上。

    “小敏，可覺得暖和一些？”

    白敏聽聞兀自站起，將溼熱的毛巾拍在茶几上，溫熱的水珠劃過弧度將將拍打在白敏明媚的面孔：“哥哥，你看你，都凍壞了。”

    白敏心疼地攥著白戎冰冷的手心，眼睛裏漲漲地發酸。

    “小敏，其實一點也不痛，是你自己認為罷了。“、”

    接著海上生明月，夜空爬滿星辰，烈風吹過枯枝。

    “小敏，哥哥對不起你。”

    “哥哥哪裏對不起我了？”

    “哥哥沒有辦法醫治好小敏，哥哥覺得對不起。”

    “哥哥~”白敏若無其事地一笑：“這個病連醫生都束手無策，更何況是哥哥呢。而且小敏覺得到了上海也不一定能治好，何必浪費這功夫，說不定在家裏剛躺幾天，就自動好了呢。”

    “小敏.......”白戎掛滿淚水的面孔在眼睛裏叫囂。

    白敏偏偏頭，不忍看到：“哥，你幹嘛啊這是。”

    “小敏，你跟姆媽是我最最親愛最最重要的人，所以我絕對不會讓你們出事，絕對不會。”

    白敏拉扯著他，鼻頭酸澀地和著淚水，將將一幕黛玉的模樣。

    回到最初，白敏一直覺得哥哥是一個很會隱藏情緒的人，沒想到自從哥哥失去記憶以後，便變得跟從前不一樣了。

    不過這樣的哥哥很好，讓她可以依賴。

    白戎再難過，白敏也在難過。月色下，一棟屋子裏，一對兄妹相擁哭訴，一個訴赤苦，一個被動容而哭。

    火車抵達終點時，是傍晚，月光極清，好在車站燈火可親，然則這送別真真就太過傷情了。

    白敏在火車上哭的太痛快，通紅著雙眼，像只兔子。

    上海...我們回來了....

    櫝元垂頭掃了眼晚上的表，碎髮隨著垂頭的動作從耳根抽離，遮住他的半面佳容。

    宋鬱，我把白戎帶回來了。

    “哥哥，我們走吧。哥哥？”

    “白敏，我覺得這裏好熟悉，好像我從前在這裏住過一樣。”

    “哥，我們快些走吧。”

    “好。”白戎點點頭，攙扶著白敏與白茵跟著櫝元。

    “今天你們現住在這裏。”櫝元給白家一行人安排好了住處，便拉著白敏出來了。

    白敏應下：“今天又麻煩你了。”

    長風鼓盪的長街，並肩再走一程。

    “沒關係，不麻煩。”

    白敏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櫝元的手如同羽毛般厚實感輕輕地在她身後撫摸，想緩和她的咳嗽。

    “你先走吧，我回去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