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日夢我
“這錢賺的,恐怕他入夜也睡不安穩吧。”白戎忽然幽幽地開口,聲音有些哽咽。
“商人嗎,誰還沒背點人命啥的。”
“爲了那麼點利息,草菅人命。”白戎緩緩抬起頭,雙眼已經猩紅。
“對啊,白家這麼大個家族,說沒就沒了,當時地方隊伍也沒給個說法?”宋老闆問?
“這世界上,什麼最大啊。錢權最大,有了錢有了權,就算是死於非命,也能給找出各種理由來,說是死於天災。”
“這人心可真夠黑的。”
“各位老闆。”白戎說“晚生想向各位老闆請教,該如何取貨?”白戎彷彿是來了興趣,竟主動問起途徑。
李老闆說:“進貨需要透過隊伍,不過我聽說何家這次也在打這批彈藥的注意。”
“啊。”宋老闆皺眉“他會不會再故技重施啊。”
“這裏是上海,有誰怕他。”李老闆一副不屑的表情“不過何家也確實社交很廣,他們在隊伍上有人,其實咱們可以和何家靠攏,去找找何家的關係。”
“方纔還說不怕人家的。”周老闆冷戰。
“你這就不懂了吧,我這是識時務。有時候該服軟還得服軟,畢竟咱們不得不承認,何家的心是黑,但手腕也是真的高啊。”李老闆喝了一口酒。
“關於隊伍這方面的事情,各位前輩請放心,這件事情交給晚生來處理就好了,晚生會想辦法的。”白戎端起茶杯,加深了含在嘴角的弧度。
“姆媽。”白戎從外面回到白府,一身風塵僕僕,不待傭人幫著褪下外衣,便大步流星地跑到白茵跟前去。
白茵已經很少有見到過一貫穩重的白戎這般魯莽了,她的手被白戎一把抓住,白戎盯著她,想言又止“發生什麼事情了,瞧你跑的滿頭大汗的,坐下來慢慢說。”
“不用了。”白戎回絕“姆媽,你一定要跟我說實話。”白戎眼睛裏流露出無處的認真,讓白茵的情緒一下子也緊繃起來了。
“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白茵嚴肅地問白戎。
“你們先退下,把門掩上。”白戎回頭對著站在門邊的兩名下人冷冷道。
“是。”兩名下人知趣地退出房間,將門輕輕闔上。
“姆媽,您跟我說實話,方面殺害白家,殺害阿爸的那戶人家,是不是姓何。”白戎說完,白茵一下子就愣住了,她什麼話也沒說,白戎也沒有說話,兩人的呼吸聲都沉重了,在寂靜空蕩的室內呼吸聲音格外地大。
“你…你…我……”白茵好看的遠山眉擰成川字,她想言又止,看上去十分為難又痛苦。
“我明白了。”白戎看著母親為難的模樣,心裏有了分寸“我知道該怎麼做了。”白戎說完,轉身就要離開,卻被白茵牢牢地一把抓住。
“白戎!”白茵大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姆媽從來沒有忘記過為你父親報仇,這些年來我過的每一天,每夜晚,時時刻刻不在想著要為你跟白敏的父親報仇。可是白戎你知道嗎,姆媽也只是一屆女子,母親就算把白家做的再大,姆媽終究是個女子。”白茵淚目了,回想起自己複習一人將白戎,白敏撫養成人,將白家越做越大,其中心軟,恐怕也只有她自己能夠體會的到。
“白戎,姆媽知道你也想要報仇,可是白戎現在不是好時機。你這樣貿然行動,隨時都有可能會打草驚蛇,到時候我們這麼多年來的心血都會投注於海的。”白茵把著白戎的手,一字一句的說道,她不想讓白戎被複仇矇蔽了雙眼,不想讓白戎做錯事。
“那姆媽,你說,什麼時候纔是好時機。我們都已經等了這麼多年了,現在放著大好的機會,為什麼不當斷則斷,一把抓住機會叫何家無法翻身?”白戎質問白茵。
“白戎!”淚水放肆地衝刷白茵的眼眶“你以為姆媽不想嗎?如果沒有你跟你妹妹,母親早就跟他們同歸於盡了,可是不行。倘若事情一旦沒有成功,白家將付出慘痛的代價,這麼年來苦心經營的一切毀於一旦不說,最重要的是你跟白敏,你還不到十八歲,白敏還是個小女孩,你讓姆媽怎麼放心啊。”白茵死死地揪住心臟的部位,用拳頭捶打著,她心痛,痛到痙攣,她何嘗不想報仇,何嘗不想跟那些人掙個魚死網破,只是一切時機未成熟。
“我明白了,姆媽。”白戎抬手以指腹輕微的力度溫柔地為白茵擦去淚水“我知道了,我不會擅自主張了。”
“白戎,謝謝你,姆媽真的很開心。”白茵欣慰地笑了,眼淚還是不受控制地肆意流淌。
“不過,這只是暫時的。”白戎說“我只是暫時不去招惹何家,以我們白家現在的實力,何家根本不用放在心上。”白戎說完,鬆開了抓著白茵的手,頭也不回的從白茵的房間離開。
白茵搖搖要墜,終於噗通地一聲跪倒在地上“老爺,你看到了嗎,我們都白戎,他現在很有出息。總有一天,我們一定會為白家報仇雪恨的,一定會。”
“人呢?”宋鬱逆著疾風從門外進來,大衣被厲風充氣吹起,直到閉門那刻,才肯回到身上。宋鬱神情凝重,他剛得到通知,自己手底下的人抓到了最近販賣軍火的嫌疑犯,已經被押住,只待自己巡視。他快馬加鞭趕到,副官已經等待他多時了。
“上尉,嫌疑犯已經在裏屋呢。”副官引領著宋鬱走進室內,只見犯人被綁在刑具上,目光一路跟著宋鬱。
“你們用過刑了?”宋鬱一進門就聞到了極其刺鼻的鮮血味。
“他嘴巴緊的很,不肯鬆口,我們也是沒辦法。”副官說。
“長官,這就是嫌疑人。”副官指了指已經被綁在刑具上的男子,他已經被用過刑了,渾身上下血肉模糊著,頭髮貼著臉和著血跡,嘴唇皸裂流出鮮血,氣息極其薄弱,如若遊絲一樣,彷彿在死亡的邊緣搖搖要墜。
“讓我想想你是在什麼情形下被他們抓住的?我想你現在肯定很後悔為什麼當時沒跑快點,或者是說往別的方向跑,不過不管你跑去哪裏,我們照樣能夠抓到你。”宋鬱不鹹不淡地說著,一隻手撐在刑具臺子上,一個翻身將自己頂上去,整個人蹲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用刑很疼吧,你乖乖招了,就不用受皮肉之苦了。說,幕後指使到底是誰?”宋鬱的聲音一下子變得低了,冷到了極點。
犯人低著頭不去看宋鬱的眼睛,他害怕,害怕宋鬱那雙眼睛。
“不敢看我?”宋鬱冷笑“告訴我,你們的聚集地在哪裏?”擒賊先擒王,但若是能夠一舉殲滅他們的老窩,這是好不過的了。
“我不知道。”犯人有氣無力地說。
宋鬱一把抓住犯人的衣領,貼近他的臉“你最好實話實說,否則……”忽然,犯人低下頭,宋鬱臉色大變,一把捏住他的下顎“你想咬。自盡?我不會讓你得逞的。”宋鬱狠狠地掐著他的下巴不放手,直到那人抬起頭來,與宋鬱直視。
“誰是你們的幕後主使,告訴我!說話!”宋鬱忽然暴怒,脖子上的青筋起來,手上拉著他衣領的力度也不斷地加大,彷彿頃刻間就能把他輕易提起一般。
“我說,我說。他…他…他是……是…”犯人氣息微弱,宋鬱將耳朵湊到他嘴邊,聽到那個名字後,眼睛微微眯起,猶如利鷹一般危險致命。
白戎雖然答應了白茵暫時不會招惹到何家,但卻沒說不能到何家拜訪。白戎一早便出了門,著下人準備了厚禮親自到何家登門造訪。
白戎拎著自己藤紫色的皮箱,站在何公館門口,仔細地打量這棟法式小樓。
“這本來都應該是父親的產業。”白戎心裏想。
白戎的父親當年在漢口也是大產業,可後來遭逢何家的毒手,以至於破敗落寞。
“少爺,這就是何府了。”身邊的傭人想要替白戎拿過皮箱。
“不必了。”白戎擺了擺手“我自己拿著就好,我們進去吧。”白戎說完,握著皮箱提手又緊了緊。
白戎抬手輕輕叩門“您好,晚生白戎,前來拜訪何先生。”
沒一會兒,何公館的大門被人從裡面開啟,有人從裡面探出半個身子“不好意思這位老闆,我們府上有客人不方便接待您。”
白戎欠了欠身“麻煩您了,那我改日再來拜訪何先生。”
“先生要留個姓名嗎?”管家追問。
白戎緩緩轉過身,背對著管家微微側頭“不必了。”白戎說完,不再回頭地離開了。
“少爺,我們回府嗎?”傭人見白戎並沒有進何家,抬腿緊緊地追隨上白戎。
“不用了,你先回去,不必管我。”白戎並沒有停下腳步,而是找了一個極其隱秘的角落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