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戎經過治療的一個月後，他經手白敏與櫝元結識。

    閒暇的午後，掀開窗簾，就看見光束懶洋洋地灑滿一地，有情調的光線透過庭院裏的那顆老杏子樹溜進前廳裡來。

    喜鵲佇立在枝頭，一抹烏黑馬發亮的羽毛格外的漂亮。

    蘇州一場下雨後，空氣裡是清新的味道。

    不遠處，從前平日裏那隻最能折騰人的大花貓，也已經年邁的走不動幾段路，酣睡在杏樹下。院子裡的雛菊開的正茂盛，那是蘇禹母親種來冬日為蘇父泡茶喝的。

    拿出三隻平時最喜歡的白瓷杯，丟七八顆枸杞進去四五片茶葉進去，最後倒入滾燙的熱水，杯端嫋嫋升起的水霧同幾隻不知名的鳥啼聲相呼應。

    櫝元端著茶盤，盤中有三杯枸杞泡的紅茶，不疾不徐地向櫝元走過去。

    櫝元坐在院子裡，躺在榻上，膝蓋上及著毛毯，他閉著眼睛面孔朝著光線照射過來的方向小憩。

    聽到不遠處，噠噠地腳步聲音，才緩緩地睜開眼睛，側頭看著櫝元。

    “白戎。”櫝元的聲音格外低沉，像是上等的大提琴，這一聲白戎，承載了心事萬千，有些許沉重。

    或許很久沒有叫了，櫝元竟然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櫝元。”白戎聽到聲音，緩緩地睜開眼睛，然後坐起身來。

    “白戎，今天有沒有感覺身體好一些？”櫝元將茶杯遞給白戎，白戎接過去攥在手心裏，心裏生出些許溫暖。

    不知道為何，雖然是第一次見櫝元，可是卻有一種故人的熟悉感。

    櫝元看著白戎的模樣，正如同白敏所說無異，白戎雖然是對從前的那些事情不記得了，可是如今的他便像是個病秧子，弱不經風的。

    櫝元想，倘若把白戎帶回去，讓宋鬱看到他現在的這幅殘容，若是時光能重新再來一遍，宋鬱是否還會同樣的選擇。

    白戎愣了一會兒，開頭問白戎：“我們從前見過嗎？”

    “怎麼會這麼問？”

    櫝元含了一抹笑。

    “我總覺得我在哪裏見過你，可是我從來沒有去過別的地方，所以我不記得了。”

    白戎看上去有些苦惱，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腦海裏偶爾會飄過一些陌生又模糊的片段。

    “其實我很想出去看一看，只是我身體一直不好，這幾年反反覆覆地，一直沒個好的時候。”

    白戎低著頭，兩隻手在相互掐架。

    “白戎，你可有什麼想法，就是理想？”櫝元笑著問他。

    “理想？”白戎赫然抬起頭，眼睛裏閃過一絲耀眼的光亮。

    櫝元在白戎目光地注視下點了點頭。

    白戎捂著茶杯思量了一會兒，抬頭說道：“我想做教書先生。”

    “教書先生？”櫝元笑而不明。縱然過了這麼些年，他還是無法忘記，那年嚴冬，白戎一席戎衣，站在祠堂裡，與眾多商人一起探討，人雖然多，可是隻需一打眼，櫝元的眼底便都是他了，其他人再容不進去。

    他彷彿與周身的情形匯成了一幅黑白筆墨的畫，他青衫白貂裘掛在脖頸上，襯得他人比陌上，眉目俊朗，笑容乾淨。

    櫝元看著他，身後是一幅山如濃墨的畫，近處梨花緊湊，這繁華的墨色裡，唯有一人絕世獨立，叫櫝元再也移不開視線了。

    “當初我認為，外面的鶯鶯燕燕啊都是假的，不如腳踏實地地做個先生，教書育人來得實在。”

    櫝元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那隻發大花貓也突然地驚醒了，伸了伸懶腰，前爪扒到脆弱的小花枝，挪挪沉沉的身子，繼續睡覺。

    果然，人不似舊時了。

    許是年長了，又許是能由心出發了。

    “白夫人的意思是？”

    白戎抿唇莞爾一笑，嘴角氣息細若遊絲，彷彿稍稍折腰，便能輕易要了他的性命。

    塵世間怎會有如此的男子？

    “想必姆媽會支援我的，她曾說過，只要是我想，她便都會娶實現。”

    白戎佯裝愉悅，可櫝元看的出來，他有事情瞞著他。

    須臾，門外傳來白夫人的回聲，櫝元挺不太清楚白夫人說了什麼，只是看見白戎嘴角的那抹笑意凝固於嘴角，無聲無息，好似再也不會揚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