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縈繞於鼻
青衣唱:“怕流水年華春去渺,一樣心情別樣嬌。不是我無故尋煩惱,如意珠兒手未。”臉上擦著硃紅香酥的胭脂,頸上耳邊盡是珍珠水鑽花的好顏色,活生生地演出古裝妙人的一絲魂香。
一雙青茶色的繡花鞋擺在寶珠流連的地板上,踩出花樣的輪廓,纖細的腰肢順風旋轉,身姿輕盈,似乎是漢成帝的寵妃趙飛燕,一縷飛,就能吹跑似的。
青衣姿勢聘婷,大紅戲服襯著的水袖,眼角斜飛,長眉入鬢,娟扎的四季花和鬢角的兩片整齊的黑髮恰到好處遮住了戲子下顎的稜角,讓他變成了個女兒家的瓜子臉。
水杏眼的豔麗嬌兒,粉黛兒的大裙襬,走起來帶一陣香風,分外迷人。
白戎慵懶地倚在椅背上,兩隻溼噠噠的鹿眼微微眯著,略顯醉意,似是被曲中的物恍惚了似的,身子跟著。
宋鬱的目光不在臺上的戲子,全在身側的白戎,此時,他看見白戎的那雙眼睛裏,不再沉靜如幽潭,而是肆意地流淌出一種讓人感覺渾身發燙的東西。
“我發現,自打我把你邀來,你可盯我太久了。”不知怎地,宋鬱硬是從白戎講話的語氣裡聽出來,他伸手碰了碰白戎的腰,見白戎沒攔著,便越發肆無忌憚了。
“我這不是想你想的打緊。”宋鬱說道。
“其實你並不喜歡聽戲。”白戎錯過身,兩隻手託著下巴,煽著兩隻圓溜溜的眼睛,看的宋鬱心裏癢癢的。
“嗯,怎麼會,好聽的啊。”宋鬱抓了一顆果子拋到口中然後落進嘴巴里,朝著白戎挑了幾下眉。
“我第一次見到你,就知道你不喜歡聽戲了。”白戎沒有被宋鬱影響到,繼續往下說。
宋鬱永遠忘不掉那次相遇,他自詡與白戎的相識與“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相提並論了。
“你記得,你坐在我旁邊。”宋鬱笑著說。
“哪裏有那麼巧。”白戎抬手動了動宋鬱的頭:“其實我是故意坐在你旁邊的。”
“為什麼啊?”宋鬱捉住他的手,張開嘴巴咬了咬他的指骨。
“你磨牙呢。”白戎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卻並沒有縮手:“我當時,想賭一把,賭你會不會注意我。”白戎得逞地笑了,笑的極其可愛,跟往日客道的笑容不一樣,這樣的白戎是可愛的。
“然後,我賭贏了。”白戎笑的像個孩子:“我很慶幸,當時的自己會跟自己下這個賭注。”
宋鬱沉默了,他的眼眸裡似乎有洪波涌起,又像是群鳥飛過,驚聲一片。
戲樓的戲結束後,白戎不想那麼快回去,拉了宋鬱一塊逛夜市。
上海的夜晚比白天要熱鬧,不然外省人也不會把大上海叫做不夜城。
街上萬家燈火通明,煙火氣兒最鼎盛的地方還得算是滿春樓,兩人途徑時,彼此會心地笑了笑,逗留了一會兒,繼續往前逛去。
途徑一家攤子,老闆在賣孔明燈。白戎看著心裏喜歡,便想買一個。
“宋鬱,陪我去買個孔明燈好嗎?”白戎拉了拉宋鬱的衣角,有些像小女孩家撒嬌,宋鬱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角,心裏酥了一片。
“好。”宋鬱眨了眨眼睛,拉著白戎走了過去。
“老闆,這孔明燈多少錢一盞?”白戎挑了一盞,舉過頭頂,微涼的月光塗抹在孔明燈上,好像有了生命,承載了希望。
宋鬱付了錢,要拉著白戎離開。
“去哪啊,還沒付錢呢。”白戎正準備掏錢,被宋鬱摁住了手。
“我付過了。”宋鬱笑:“當然是去放了它。”
宋鬱拉著白戎沿著河邊跑,他們尋了一個寂靜的地兒坐下,兩人並排著坐,白戎點燃了孔明燈,將它放飛。
“希望它可以飛的遠遠的,把我美好的願望,帶給那些在天上的家人。”白戎遠眺著孔明燈飛的越來越遠,直到與天上其他的孔明燈聚在一起,再也分辨出來,才肯把目光收回來。
“宋鬱,我的願望就快完成了,你知道嗎,我有多開心。”
白戎想,如若自己是個女孩子家家,現在肯定已經喜極而泣了,可自己是個男兒郎,如若是哭的話,豈不是太丟人了。
宋鬱抬手,捏了捏他的臉蛋。
“所以,你的願望完成以後,你也就放下了一個重擔了,然後準備做什麼?”宋鬱試問他。
白戎壞笑,故作聽不明白地說道:“嗯……姆媽一直希望我今早成親,或許會跟上海城裏某位千金家的談戀愛。”
“我不允許!”宋鬱咬著嘴唇,雙手盈盈握住白戎的肩膀:“不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難道就允許你相親結婚,我就可以啊。”白戎怒這嘴巴,故作生氣地看著宋鬱。
“總之你就是不可以和別人家的談戀愛,你白戎,這輩子,就是我的了,我只允許你跟我談戀愛。”
宋鬱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說出這樣一席話,直到說完,宋鬱才後知後覺,可惜說了點話如同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了。
白戎眨了眨懵懵懂懂的眼睛,豪不給面子笑起來。
“我送你回家吧。”宋鬱一把白戎拉起來。
“好。”
兩人並排走著,彼此的右手左手不時地碰觸到,宋鬱一把捉住白戎的手,與他十指交叉在一起,兩人會心地一笑。
“我到了。”白戎站在家門前。
“你把眼睛閉上。”宋鬱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不懷好意地看著白戎。
“好。”白戎難得聽宋鬱的話,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下一秒,宋鬱一把捏住白戎的臉,然後俯身親了上去。
熟悉的氣息縈繞在他的鼻息之間。
尖尖的牙齒磕在他的唇上,生生地磕出幾個牙印。
越是白戎覺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時候,宋鬱越是發動,繼續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