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人進去就可以了，爲了不引起何老闆的懷疑，你先走吧。”傍晚界定時間，黃昏指向天邊。白戎坐在宋鬱的車裏，車窗外秋風蕭瑟，落葉飄零，景色過於悲傷著、扭曲著、像一副被濡染過的畫。

    作畫的人是誰，是上帝的手吧。

    依舊覆壓著的雲層緩緩地讓出縫隙來，從那之中露出些落日的餘暉，那是一日之際的嘆息，獨自成就萬丈光芒。

    原來落日也這樣好看。

    宋鬱偏偏頭，白戎的身影恰好落入他的視力所及，他的眼神諱莫如深，心中不免升起失望：事到如今，白戎仍然不肯將實話告知他。

    他儘量剋制地使語氣平靜些，仍然是關懷白戎的語氣：“我陪你一起進去吧。”

    宋鬱並沒有想要涉足白戎跟何老闆的商議，只不過是擔心白戎的安危，不過白戎並不會意，仍然是拒絕：“不用了，我很快。我處理完，就出來，你早些回去吧。”白戎兀自開啟車門，邁出一條纖細的腿，隨後整個身子從車內離開。

    宋鬱目送白戎的身形越行越遠，直到完完全全消失在他的視線裡。

    “上尉，我們走嗎？”司機啟動發動機，等待宋鬱的命令。

    良久，宋鬱才緩緩地說：“不用了。”

    “是。”司機熄滅發動機，車內陷入安靜。

    白戎來到何府門前，篤篤地敲了幾下門，一會兒管家從裡面開啟門，白戎走了進去。

    “喲，是您來了，我去著下人稟告老爺。”管家格外獻媚地白戎，白戎有些不自在，連連向後退了幾步。

    “麻煩你了。”臉上仍然掛著客道的笑容。

    “您說哪裏話，我們老爺很是喜歡白老闆，時常唸叨呢。”管家快步走在白戎前面，給白戎引路，腰始終抬不起來，明明是年輕人，或許是給富貴人家當久了下人，從骨子裏也認為自己就是下人了。

    白戎雖然是笑著，可並沒有接管家的話。管家也看出白戎興致懨懨，也便沒再搭話。

    “賢侄來了？”

    白戎剛剛進了中廳，便聽見一中氣十足的聲音，白戎微微欠身子，垂著眼瞼，向何老闆寒暄：“何老闆，貨的事情出了些問題。”白戎開門見山，也沒掖著藏著，只見他再抬頭時，何老闆的笑容已經僵在了臉上，聲音跟著也冷冽了不少：“跟我進來。”

    何老闆雙手背在身後，面無表情地走進了內堂。白戎愣了愣，緊跟著走進去。

    “說吧，出了什麼差錯……”何老闆背對著白戎，白戎無法看到他此時的神情，不過並不難猜，此時的他心裏一定畏懼極了。

    “營里人發現貨有紕漏了。”白戎淡淡地說，聲音聽不出什麼無措，相反，是慢條斯理的。

    “所以，貨沒有被批下來？”何老闆已經猜到，既然貨已經被擦出來了，那的人一定會扣下，可他仍然抱著僥倖，覺得白戎一定會有辦法。

    “沒有，我告訴他們讓他們先把貨運到您的倉庫，再由您做定奪。”白戎說這句話時不喜不悲，可是何老闆聽完後，頓時大悅。

    “白戎，你可真真是我何家的大貴人啊。”何老闆轉過身來看著白戎，寬厚的手掌重重地握住白戎的肩頭，眼中寫滿了欣慰，以及對白戎的刮目相看。

    “何老闆謬讚了。”白戎並沒有太大的波瀾，仍然一副不卑不亢的表情。

    此時在門外偷聽已經的何晟，木然地推開門，一臉不屑地看著白戎。

    “何晟！你真應該跟白老闆好好學學，明明是同樣的年紀，你一事無成爛泥扶不上牆，你看人家白老闆，年輕有為。”何老闆指著何晟，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何晟原本以為這次能看見白戎出醜了，沒想到出醜的人是自己，看向白戎的目光加鄙夷。白戎淡淡地看了一眼何晟，露出溫良的笑容。

    何晟對於他來說，不過只是一個跳樑小醜罷了。

    白戎辭別了何老闆，站在何府門看了許久，牌匾上的何府一遍一遍的刺痛他的心，白戎忽然紅了眼圈，有些失心瘋地大笑起來，瘦削的身子好似無法站立，跟著劇烈起伏的膛搖搖晃晃起來。

    一雙強健有力的雙手一把將白戎搖晃不穩的身子把控住，隨即是白戎跌落進一個的懷抱。

    白戎微微側頭，眼裏寫滿了落寞。

    宋鬱緩緩地鬆開他，眉頭間擰成川字：“你怎麼了？”

    白戎搖了搖頭，自嘲地笑笑：“沒事，我開心啊。”

    “開心哪裏是這幅表情。”宋鬱不笑的時候，面孔是冷峻的，給人形成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加上語氣又冷，白戎突然有些委屈。

    “我能得到何家的信任，我當然開心了。”白戎抽了抽鼻子，這個動作讓宋鬱覺得有些可愛。

    “白戎，你願不願意做我們這邊的在何家的線人？”宋鬱抬手捏了捏鼻樑，對白戎說。

    “線人……”白戎有些驚訝：“你是說讓我做的線人。”

    “對。”宋鬱點了點頭。

    白戎的想法搖晃不定，他突然想起了死去的父親，或許父親也會希望他以這樣的方式，替白家報仇吧，白戎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那你要不要彌補一下上次的電影？”宋鬱試問。

    “我們去看電影？”白戎問道。

    “不，我要你去我家吃飯，不許拒絕。”宋鬱一副不容拒絕地口氣，白戎有愧在先，只能答應。

    宋鬱的奶奶十分熱情，打白戎纔剛剛進了宋家，宋奶奶便一直拽著白戎看園子，宋鬱表示都沒有受到過這樣的待遇。

    吃飯的時候，宋奶奶拉著白戎坐到身邊，一直給他添菜：“你這孩子怎麼瘦成這個樣子，一定是平時吃太少了。”

    “沒有奶奶，其實我吃的很多的。”白戎夾了一筷子魚肉，遞到宋奶奶的碗裡：“奶奶，多吃魚肉。”

    “哎呀，你看這孩子，真讓人越看越喜歡。”

    宋鬱突然覺得心裏那塊缺失已經的地方，好像被填充起來。

    “小戎啊，今天晚上就住在家裏把。”宋奶奶說。

    “啊……”白戎用胳膊肘捶了捶宋鬱，宋鬱立即插話道：“好啊好啊，今天就別回去了，住家裏。”

    飯桌上白戎依舊笑的可人，飯桌下，白戎輕輕一勾腳踢在宋鬱小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