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柏海家中上鎖房間開啟後不再神秘了，該工作的回去工作，沒事做的回自家去，只有李向東留在那兒。

    其實沒理由留下，他卻也找不到理由離開，大致明白自己不想一個人的心情，而王柏海沒趕他走就讓他猜不透了。

    兩個男人坐在沙發雖沒大眼瞪小眼，沉默造就了一種詭異的氛圍。

    李向東認為自己該找個話題打破僵局，而他更想仔細瞧瞧王柏海。

    王柏海是個好看的男人，能讓李向東目不轉睛，他想若給別人看見他如此凝視王柏海，肯定誤會他對王柏海懷有愛慕之情，但他非常瞭解自己並不會喜歡王柏海這個人……

    心還在陳欣嘉身上嗎？見著陳欣嘉時心湖已無波無浪，愛意淡了、消逝了嗎？他不很清楚，或許發生太多事了、或許是翁倩倩的介入……

    翁倩倩，這個女人讓他不再對男人感興趣了嗎？並不愛她的說法是自欺欺人嗎？如果她不曾來過他的生命，他將繼續沉迷於陳欣嘉或者轉為眼前這男人痴迷嗎？後者較不可能發生，因翁倩倩仍是左右事態進展的關鍵點吧……

    為何她和王柏海有關係，如果沒有，他想他會愛她，但這不公平，因王柏海和她的關係在他和她之前，該抱怨的是王柏海纔對，不管王柏海把她當作甚麼……

    當作甚麼呢？他該替她詢問，然後替她平反嗎？以甚麼立場？她的男友或者也曾經把她當泄慾工具的男人……

    “我決定先搬到你那兒。”

    王柏海突然說話，入了神的李向東反應不來，楞著沒回話。

    “怎麼，反悔了？”王柏海不屑地笑著。

    “沒有。”李向東趕緊迴應。

    “是嗎？你剛那表情好像怕我吃了你……不要想太多，和充氣娃娃玩的男人不是變態，且表示了我對男人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王柏海這說法可以解讀成他認為男人對男人有興趣就是一種變態，讓李向東心裏很不舒服，“同愛之愛很正常，不要歧視同愛戀者。”

    王柏海笑容收斂些，不過注視李向東的眼神中多了一份邪惡，“你可以認為同愛戀無罪，我就可以認為他們罪大惡極。”

    “那根本不是一種罪！”李向東大聲了。

    “我以為我們在談論一件事，不值得動怒吧。”

    “對不起。”李向東緊閉起嘴。

    “我很清楚讓我住去你那兒並非你熱心助人、敦親睦鄰，是爲了自己的利益……沒關係的，每個人都一樣，我會答應也是爲了我自己，終究要搬離開這棟公寓，找房子的時期能省點兒房租就省點兒。”

    對於王柏海正式的解釋，李向東只點個頭，沒說話，因不想讓王柏海再有機會惹起不好的心情。

    和警察一道上來前聽過劉淑媛敘述王柏海發怒起來的駭人狀態，雖沒真正見著王柏海發怒，李向東已能理解王柏海為何容易和人起爭執的原因。

    王柏海這人真的令人討厭，要跟王柏海同室相處不知多少日子，李向東想反悔了，且更痛恨陳欣嘉了……

    望向落地窗，一片遼闊又明亮的藍天，卻令他心上發冷，他感到陳欣嘉要他和王柏海同居這餿主意將令他置身去無底寒淵……

    李向東幫王柏海搬東西，上下樓梯之間驚動了盧敏。

    她正感到無聊，向衡弘濟說了聲便跑出來幫忙李向東和王柏海，不過她不想費體力搬東西上下兩層樓，就在李向東家裏整理他們搬下來的東西。

    王柏海已選好房間，不常用的物品以及和李向東家裏重複的傢俱暫時堆放在另一間空房，盧敏依照王柏海的指示將東西分別置放到兩個房間內。

    李向東和王柏海都不是專業搬家人士，搬東西的速度不快，盧敏空閒的時候多，沒事可做時晃來晃去的，瞧瞧李向東的房間和各處，不過李向東並沒有甚麼能讓她探究出可探究的點，幾度歸位好王柏海的物品後發呆似地坐在堆放雜物那間房裏。

    坐在個紙箱上，她雙肘撐在膝上，兩手抱著臉頰擺出一副無聊至極。

    或許該待在家裏，和衡弘濟一道雖也是無聊，懶懶躺著或坐著似乎好過幫人搬家卻沒人可聊天的狀態……

    視野裡的光線突然暗了些，她抬頭望向電燈。

    電燈是亮著的，但不太穩定，將滅了又亮起，繼而又暗去……

    這房間有窗，其實白天不須要開燈，她不清楚是李向東或王柏海開了這燈，而這個時候不該探究這問題，她該想想電燈為何會忽亮忽暗……

    就在她思及這棟公寓幾個失蹤和死去的人口可能形成怨念或亡靈影響整棟公寓的風水時聽見了一股嗡嗡聲──

    她站立起來，豎耳細聽，確定了那類似馬達啟動發出的聲響來自樓上，也就是她家，立即衝出去！

    “死老頭！這回一定逮到你和狐狸精！”出了李向東家，盧敏跑上樓。

    快到自家門的階梯上，她先停下，拿出家門鑰匙再放輕腳步上去。

    上次家中突有異聲，她按電鈴要衡弘濟開門，這次她帶了鑰匙出來，不再蠢到給衡弘濟湮滅證據的時間。

    正要開門，樓下傳來說話聲，盧敏暫緩動作，待陳欣嘉和水電工上來，她跟陳欣嘉比了個噤聲手勢。

    陳欣嘉並不清楚她要做甚麼，就也做了個手勢，表示他們要上去頂樓，這時李向東和王柏海搬東西下來，盧敏又等他們下去，纔將鑰匙插入門鎖……

    客廳裡沒人。

    捉姦行動一開場就波折重重，她想可能又給衡弘濟發現了，不抱希望地往儲物間走去，而愈加大的嗡嗡聲令她恐懼了，手放上門把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一把推開門！

    衡弘濟被嚇到，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驚訝的表情因身體的抖動變得十分可笑。

    他正使用一臺能瘦腹美腰的運動器材，等腰高的機器連出一條麻制腹帶纏上他腰部，強力馬達震動起來不但讓他的腰腹強烈抖動，他全身都在抖動著，一把又一把的汗水噴濺到每回偷空減肥就得從高櫥搬上搬下的瘦腹美腰機紙箱上……

    瞭解衡弘濟因怕被取笑才偷偷使用器材減肥的盧敏很想笑，但心裏一股不知打哪兒來暖乎乎的感動讓她更想衝去抱住衡弘濟……

    一陣急跑聲中斷了兩人的對視。

    進來時盧敏沒把家門關上，所以分辨得來那聲在樓梯間裡，且正往下，驚覺有事發生了，她馬上衝出去。

    快到一樓，盧敏朝還跑著的陳欣嘉喊：“房東先生，發生甚麼事了？”

    “我回家打電話報警！”陳欣嘉很急，說完已出了公寓。

    盧敏直覺出事的地方一定在頂樓，便上去，到四樓先拉李向東和王柏海一道。

    頂樓鐵門沒關，水電工靠在門邊抽菸，臉上是他們解讀不來的情緒。

    “師傅，怎麼了？”盧敏問。

    “陳小姐報警沒？”

    “去了……是怎樣？”

    盧敏又問，水電工還是不願意講，手向上比了一下就背對他們。

    “是水塔。”王柏海幽幽地說。

    “我們要上去嗎？”李向東已有預感。

    王柏海沒回話，直接跨步出去，李向東和盧敏遲了幾步纔跟上。

    爬上水塔，不用太接近就能由半開的塔頂口看見水塔裡有具人體。

    那人體背向上漂浮在水面，頭部和四肢垂在水裏，身軀浮腫但看得出個頭不大，由載浮載沉的兩條長辮子可以推測是個女孩……

    不忍卒睹，他們不約而同望向天，但訝異於藍天上幾朵白雲竟沒映照在水，疑惑的眼光又回到塔裡，發現了水早已給汙血染了色，能輕易被看出色彩的僅剩兩條辮子上髮帶的淺綠，也只有它們看來是活生生的，於水面上，隨著水波盪漾舞出各種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