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的時候時久被外面椅子絆著了，動靜有些大，把爸媽都吵醒了。聽說那邊要生孩子，時媽硬是翻出一條幹淨被子來，說天冷，墊在車上也好。他們這輛車是特殊的商務車，後面可以把椅子放下來，拼成一張床。時久把被子墊上去，這才竄到副駕駛去坐好。

    根據他之前惡補到的生產知識，現在只是肚子有規律地疼痛，離真正生孩子還差一段時間。所以雖然路途遠，但也不用太著急。

    季明臣開車，他就打電話通知醫院。醫院那邊，醫生和床位也都是早就預約好的，就差小東西真的發動了。

    到她樓下的時候，時久一眼就看到了大著肚子的女人，拎著早就準備好的，生產用的東西，在樓下等著他們。臉上表情冷漠，一點也看不出疼。

    卻是看得時久心揪了一下。這個小區，如果他沒記錯，也是隻能自己打著手電筒走樓梯下去的。不疼？那是不可能的，不僅疼，而且會很疼，但她就是這麼淡定如斯。

    因為人早就習慣了。

    兩個人趕緊開啟車門，利索地滾下來，一個去開車門拿東西，一個扶著孕婦慢慢爬上車。

    然後正式出發，趕去醫院。

    孩子折騰媽媽大半天，終於在第二天中午降生。據醫生說，這不快也不慢，勉強算正常速度。季明臣出去解決別的事，時久就留下來，忙醫院的事。

    ——

    病房裏，一群半大的熊孩子們圍在嬰兒床旁。因為身高不夠，有兩個孩子不得不搬來病房裏的凳子，跪坐在凳子上，看著床裡的小嬰兒。

    “他好醜哦！”

    “你出生的時候不也一樣醜？”

    “瞎說！我纔不醜！”

    小孩子總是這樣，一言不合就開懟，還喜歡拉幫結派。眼看著幾個人就要揮舞著拳頭打起來了，病床旁坐著的男人皺起了眉頭，正打算開口訓斥時——

    “哇！”

    嬰兒的哭聲猛然炸響，將孩子們嚇了一大跳。

    “哭了哭了！”

    “哇他哭起來更醜了！”

    哭聲加喊叫聲，震得人耳朵疼。床上的產婦終於忍不住了，卻沒有力氣發作。開口，只能勉強發出嘶嘶的聲音，喉嚨乾燥到說不出話來。

    幸好月嫂及時走進來，將嬰兒抱起，帶了出去。孩子們也終於跟著跑了出去，繼續在外面吵吵嚷嚷。

    天吶，這可是醫院。

    雖然本人沒有吵，可是隨行來的熊親戚如此吵鬧，丟人的就是病人。

    產婦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床邊的男人刷地站起來，外面那些孩子顯然都很怕他，瞬間就聽不到聲音了。以他們調皮的性格，最多隻是換了個男人聽不見的地方吵吵，但這對虛弱的產婦來說，已經是莫大的恩惠了。

    之後男人又為她倒了一杯溫水。

    產婦接過，讓溫水滋潤了自己乾啞的嗓子，這才勉強說出一句“謝謝”，男人衝她微笑致意，又重新坐下來，拿起手邊的報紙翻看。

    ——

    產婦上半輩子過得很慘，雖然她現在才二十幾歲，但自認已經忍受過這世界上絕大多數的折磨。就像現在，她該死的所有親屬竟然都去和季家人商談這個孩子價值多少錢，季家那邊的人，不消說，自然也圍著孩子團團轉。

    只有這個膚色蒼白的男人，還陪在她身邊，靜靜地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