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著急了轉眸看向墨錦，“相公……”墨錦的額頭已被汗水打溼，本就發白的臉色顯得更加蒼白。林可忽然意思到，這裏的水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那水中浮動的紅色影子也斷不是什麼水中的粘液。林可急了，身子不安分的扭動起來，“不對，我那天下水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莫動，這是我欠你的。”墨錦嗓音發啞，唇色也跟著變白。當日的他心中煩躁，不知怎的就伸手推了她一把，害她一個姑娘家家的下水給判官撈筆。

    “不！我們回去，我們回去！”

    林可得聲音中帶著哭腔，墨錦低頭溫柔的在她額上落下一吻，輕聲安慰道，“莫怕，我帶你去看河對岸的風景。”

    林可見墨錦依舊不肯回到岸上，便生氣的朝著那些盤在墨錦腿上的東西喊道，“你們快些滾開，否則，否則……”林可實在想不出什麼能威脅到河中那些怪物的話，情急之下想起來從冥府離開的最後一天做過的事，便脫口而出道，“否則姑奶奶就去取來長生池的火把你們燒死！”

    墨錦笑著搖搖頭，假裝很輕鬆的樣子繼續朝前邁著步子，“不礙事，你應該朝前看，看一眼紅黃相間的世界。”

    “嗯？”林可抬起頭來，依著墨錦的話朝著河對岸望過去。

    一眼望不到邊的火紅，似著了火的半邊天一般。

    又過了一會兒，兩人終於到了河對岸。林可看一眼紅色花海後面的無盡黃沙，還有黃沙後面的昏黃的天。

    “這裏，這裏怎麼會有光？”林可指著昏黃的天邊，回頭問剛爬上岸的墨錦。

    墨錦聞言長袖匆匆在腿上掃了一下，笑著抬起頭來回道，“這裏是陰陽相隔的地方，但因黃沙流動，風勢太猛，總會有新魂走失，我便將生死門改到了豐都城。”

    墨錦尋了一處地勢偏高的土丘坐下來，林可也跟著坐在墨錦身邊，將身子依在墨錦身上，“你說當初你姐姐是怎麼看上我的？”林可望著遠無盡頭的黃沙，接著道，“一個揚州城臭名昭著的地痞惡霸。”

    墨錦深吸一口氣，輕輕回道，“她能掐會算，早知道我們是命中註定的姻緣。”

    林可驚喜的坐起身來，眸中光澤粼粼，“是嗎？難道她就是傳說中的月老？”

    “月老是個老頭子。”墨錦笑著刮一下林可得鼻尖，眸中滿是寵溺。

    “可是我總覺，一開始你是將我當成了另外一個人。”林可低下頭去撥弄著腳邊的彼岸花，眼神時不時的回頭看一眼墨錦的表情。

    墨錦眸色一滯，看著林可撥弄的彼岸花，淡淡的回道，“我欠她的已然還清，今後再無瓜葛。”

    說的像是誓言，但，又聽不出誓言的味道。林可卻還是很滿足的笑了，“其實，當日，我也是色迷心竅了，一直纏著你就是因為你長的好看。”

    “因為好看？”墨錦扶額，活了這麼久，從未見誰說過他好看，林可倒是第一個，當然也是第一個敢爬上他床的。畢竟他姐姐的眼睛最毒，找人自然是不會找錯。

    “當然了！”林可那種說哭就哭說笑就笑的精神狀態，直將墨錦看的無奈之極，墨錦也只能跟著她的笑與愁同步表情。

    “其實，你也很好看。”墨錦低頭細看著林可的臉，鵝蛋圓潤，眉如月牙，眸中永遠都閃著瑩瑩光澤，似桃花一般，若是能像普通人家的女兒一般稍作打扮，定也是傾國傾城的一位。

    “真的嗎？”林可笑的更歡樂，竄起來在墨錦臉上飛快的落下一吻，然後起身在花叢裡跑跳起來，“終於有人誇我嘍！”

    她的笑比林中鳥鳴聲還要悅耳，似能穿透漫漫黃沙，感染天邊的昏黃。

    林可笑著轉回到墨錦身邊，低身問道，“你姐姐是不是全天下最美的女神仙，改日若見了，定要叫她教教我穿著打扮。”

    “孟婆就會，何必非要找她？”墨錦對他姐姐的印象卻是沒有好的，他的那位上仙姐姐，自從嫁了人後，便再未修細過靈力，不思進取就罷了，還仗著有個厲害的相公到處禍害人，實在是不討喜。

    提到孟婆，林可想起來上次一時衝動砸了人家的孟婆缸，便低聲問道，“孟婆的那口缸是不是修好了？”聲音低的也只有兩人能聽得見，像是怕被人知道她之前做過的那些蠢事。

    “你若開心，天天砸都可。”

    墨錦突然變得好的有點不像話，林可有些慌慌的坐下來，抱著他的腰，悠悠的唸叨，“真希望這不是一場夢。”說罷，一滴淚自眼角滾落，趴在墨錦的膝上，“我知道，白日裏我趁著爹爹不在，偷喝了不少酒，不過，我是真的很想很想和你在一起，我可以不去街上當惡霸，我可以學著別人家的姑娘一樣溫柔賢惠，我可以學著穿紅色的衣裙……”

    林可覺得，今天這樣的墨錦便是她酒醉了，自夢裏幻化出來的，她知道她所見過的墨錦從未正眼看過她一次，更莫說是抱著她過忘川河，看紅黃美景。

    墨錦微怔片刻，伸手撫著林可的長髮，輕嘆道，“莫怕，日後我會天天陪在你身邊，你還是那個揚州惡霸，我還是冥府冥君。”

    墨錦將林可送回揚州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黑了，池瞑沒有躲在桂樹上偷懶，而是直接臥在府門門脊上，雙眸微合，一雙直立的耳朵兜羅著四方的風聲。

    墨錦是揹着林可出現在城主府門口的，池瞑一個激靈站起來，警惕的盯著墨錦，“你，你把她怎麼了？”

    “你就是那個第一次上門提親的男人吧？”墨錦答非所問，唇色蒼白，眸色卻出奇的狠戾。

    “是又怎麼樣？”池瞑也不懼怕，站起身來，躍下門脊，待落地時已是一位翩翩公子，“你汙了她的清白不給她名分，若是我不來提親，她就會被拉上街頭，施以浸豬籠沉河的懲罰！”

    池瞑常年待在人間，對人間的那些條條框框頗為熟悉，況且林可本身就攜帶的那種十分吸引他的氣息，他怎能見死不救。

    墨錦無語反駁，便要揹着林可往府內走。池瞑邁步上前攔在門口，“我勸你莫將她當做你泄慾的工具，否則，我定叫你不得安生！”

    池瞑的樣子似比墨錦更為狠戾，黑眼珠子已經開始慢慢染紅，身上的衣裳也變的發紅，似要與墨錦決一死戰。

    墨錦沒有理會池瞑，往邊上邁一步，跨進門檻，直奔後院的閣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