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沒搭理何瑾，看著墨錦，等墨錦回話。

    墨錦走進來，看一眼桌上臥著的池瞑，回道，“既然何瑾住進這座宅子，只要不出門，我們便不用擔心陸吾的人混進來，晚上，讓池瞑帶著他的貓子貓孫們守著城門便可。”

    池瞑聞言騰地站起來，看著墨錦，“你能不能別把狗的差事交給我幹？”

    墨錦抬頭看向池瞑，“不能幹？”

    池瞑蹲下去伏著身子回道，“能——”池瞑把話音拖得長長的以表示他對墨錦的不滿，然後又接著道，“但是現在揚州城成這個樣子了，還能有幾隻貓？”

    “你是貓，這個不得問你嗎？”林可轉頭看向池瞑。

    “唉……爹不疼娘不愛的，命苦啊……”池瞑嘆口氣，跳下桌子，嘟喃著走門外，走下閣樓。

    池瞑覺得，他這日子都不如在中曲山逍遙自在的好了，如今主子嫁人，他頭上又多了一位尊神，還是得罪不起的尊神，唉，命苦啊！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府內的丫鬟奉命送來了晚飯，擺了滿滿一桌子，墨錦皺眉將丫鬟喚回，讓丫鬟將桌子上的菜帶回去一多部分。

    看到墨錦讓人將大部分菜都撤走了，何瑾不開心了，舉著筷子抗議道，“林可，你家這待客之道真的不要再吝嗇了，嘖嘖嘖。”何瑾說著用筷子夾起來一個青菜放到嘴邊舔了舔，咧嘴道，“去，你聽說過那隻狐狸吃草的嗎？”

    墨錦扶著林可坐到桌邊，給林可夾了一些清淡的菜，才抬頭看向何瑾，“林可身子沒恢復好，要多吃清淡的菜，你應該遷就遷就。”

    “哦。”長琴故意拖長聲音，抬眉看一眼墨錦，“我們的戰神要被寵成軟腳蝦了。”

    墨錦抬頭看一眼長琴，又看一眼何瑾，抬手變出一罈子酒放在桌上，何瑾的眼神立刻被吸引到酒罈上，狐狸鼻子一抽一抽的，似被沾到了酒罈上。

    “那個，狐狸吃點草也是有好處的，對吧？”何瑾用胳膊使勁推了推身邊的長琴，眼睛緊盯著酒罈，深怕墨錦反悔將酒罈收起來。

    長琴看何瑾那眼神，不用問也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便一邊夾菜放到何瑾的碗中，一邊點頭應何瑾的話，“嗯嗯。”

    對於何瑾的能屈能伸，林可只是淡淡一笑，第一次上招搖山的時候，她已經見識過了。

    林可伸手過去想要將墨錦手邊的酒罈子提過來，卻被墨錦一巴掌開啟，“你有傷在身，不能喝酒。”

    林可皺著眉探過身去一把搶過酒罈子，看一眼墨錦，“碗呢？”

    墨錦無奈的搖搖頭，抬手變出幾隻碗來，林可將碗都斟滿酒，舉起來，何瑾連忙站起身來端起一碗酒放到鼻尖嗅了嗅，讚道，“嗯，忘川的酒，就是香！”

    何瑾端著碗正要與林可碰，林可卻將碗收回去自顧自的喝了。

    墨錦的眼神不由收了一下，放在腿上的手不由攥緊拳頭。這幾日的林可越來越像萬年前的古月了，說話少了，連那張以前笑容常駐的臉都開始變的不顯情緒浮動了。

    何瑾轉頭看一眼長琴，各自心裏明白了眼前人的性子，這是回到了萬年前的模樣。

    何瑾悻悻的端起碗，喝一口，砸吧嘴，“唉呀，真是香！”抬頭看林可時，才發現林可面前的那隻碗早已空空如也。

    何瑾又轉而看向墨錦，見墨錦正不停的往林可碗裡夾菜，自己卻一口未動。

    “林可，你這相公找的，還真是賢惠的很啊！哪像我……”何瑾說著轉頭看長琴，卻見長琴正在給自己加菜，臉上不由一燙，尷尬的笑著端起碗來吃飯，不再說話了。

    林可吃了幾口飯又想倒酒喝，便將筷子放在桌上，手摸向酒罈子，沒摸著，轉頭便見墨錦正提著罈子給她斟酒，嘴角扯起一抹笑，“你果然賢惠。”

    墨錦一愣，酒罈子差點掉地上，林可眼疾手快接住酒罈子，道，“你若是將這壇酒灑了，我便休了你！”說的聲嚴色厲，臉上的笑卻是更濃了。

    墨錦知道她這是正開玩笑，笑著回道，“我若是不敵一罈忘川的酒，你當初也不會深更半夜怕我的床了。”

    林可嘴角的笑容收起，端起酒碗一口飲盡，又抓起筷子往墨錦碗里加了一些菜，“你還是先吃飯吧，莫要餓瘦了，叫別人看到了還以為我們林家虐待你。”

    墨錦依言，拿起筷子，將林可夾進碗裡的菜全部送進嘴裏，嚼了嚼，端起手邊的酒碗，就著菜一起嚥下。

    忘川的酒，在忘川河邊釀製，在忘川河邊窖藏，吸盡了是人的千百種慾念，便也是因著這千百種不盡相同的慾念的浸染，才使得這酒人見人愛。

    何瑾見狀，也不再伸手要酒喝，端著碗，扒拉兩口飯，便拉著長琴下了樓。

    林可閨閣所在的閣樓是上下兩層，之所以將樓梯建在外面是因為，樓下的房間是單獨的，是以前林可醉酒時，林忠爲了就近照顧她而闢出來的。

    何瑾與長琴便被林可安排在了樓下的房間，上下房間正好對著，若是有個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

    待何瑾和長琴走了，林可纔出聲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如以前了？”

    墨錦一時沒明白林可的意思轉過頭來看向林可，過了一會兒纔回道，“無論是一萬年前的你還是一萬年後的你，我都見過，從不曾覺得有什麼好與壞的差別。”

    “一萬年前，我將池瞑趕到中曲山就是因為你在那裏，即便是我在與獸族的戰鬥中有什麼不測，他也不至於落個無主之寵，在九重天受人冷眼。”

    林可放下筷子，將酒碗往前推了推，墨錦會意的提起酒罈將碗斟滿酒，“你當初便知道陸吾有反心？”

    林可嘆口氣，“是啊，從一開始西王母閉關，我便每日都在崑崙的上空盯著山上那些獸族的行蹤，陸吾的叛心太明顯，也使我有了萬全之策。”

    “你從未想過你若有個閃失，陸吾的部下當如何處置？”墨錦的眼睛有些泛紅，緊緊注視著林可。

    “不是還有你嗎？”林可笑著端起酒碗，一口飲盡，“龍族的人，總不會幾萬年都不出一個有能耐的吧？”

    “你太高看我了。”墨錦抿著嘴，端起酒罈便猛灌起來，為自己當初的看不透悔恨，為自己當初的不成器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