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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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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遺憾

    從那一日起,原本只有沈非一個人進出的廚房卻是多了一個人的存在。

    雖然起初的時候沈非並不願意讓鳧月進到廚房裏邊來,但是耐不住鳧月堅持,他也就只能是作罷了,只是這一次,沈非卻是手把手的教著鳧月每一步動作,後續做了好幾次,直到鳧月再三肯定自己一個人也是可以得時候,沈非終於纔是被鳧月推著出了廚房,當然,在最後放佐料的時候,還是需要沈非出手的,畢竟,鳧月如今對這些東西,是一點概念都沒有的。

    到後面的時候,鳧月開始慢慢可以一個人掌勺了,只是不論在什麼時候,鳧月總是會習慣性的將最後一個步驟留給沈非動手,即便是很久很久以後,鳧月依舊是有這個習慣,許久都是更改不過來。

    就這樣時間慢慢的,又是兩月過去,兩人也就在這樣瑣碎的生活中慢慢的相處著,一切彷彿都很好,似乎這樣安穩的日子會一直延續下去。

    直到某一日,陽春三月花初放,鳧月在自家門前看見了許久不見的暮日。

    不過是短短兩月而已,暮日看著卻是憔悴了許多,以往在與暮日的相處中,鳧月常常會生出來一種感覺,似乎暮日是並不會老的,從最開始與暮日相遇到如今整十年過去,暮日卻是沒有絲毫的變化,就好像時間根本就沒辦法對他產生什麼影響一般。

    所以,此時此刻在看見暮日這模樣的時候,鳧月突然是覺得自己稍稍有些恍惚。

    鳧月沒有問暮日是怎樣找到自己的,自然,暮日也沒有去提及為何鳧月要不遠千里來到這裏,兩人彷彿是有一種默契一般,對於這件事,緘口不言,只是在看見鳧月的時候,暮日淺淺露出來一個極輕極淡的笑容,旋即是對著鳧月說了一句,“阿月,生辰快樂。”

    鳧月微微一愣,她總是不記得自己的生辰,以往每年也都是需要暮日提醒自己纔是恍然大悟一般的想起,所以在聽到暮日這句話的時候,鳧月稍稍顯得有些吃驚。

    其實,鳧月並不記得自己的生辰,自然,暮日也是不知道的,只是在剖一日的時候,鳧月見得天氣大好,花也是開得極好,於是就索性跑到暮日跟前,對著暮日說了句,往後每一年的今日,便是我的生辰。

    以往過生辰的時候,就只有鳧月與暮日兩個人,只是兩人向來是習慣了朝夕相處,便也不覺得孤單寂寞,只是在鳧月二十歲生辰這一年,終於是多了一個人為她慶賀。

    這一日,沈非並沒有親自下廚去為鳧月做上一桌好菜,卻是拉著鳧月,連帶著暮日,去到了鎮上最大的一家館子裡。

    在這裏吃飯稍稍有些奢侈,若是就用沈非一月的月錢,怕是隻能點上兩三個菜而已,只是沈非卻是出手稍顯闊綽,大手一揮就是小點了好幾道大菜,鳧月見狀,知道是這人又在發神經了,這纔是出口阻止了他的衝動消費。

    只是吃飯的時候,整個桌子都是極其沉默的,原本暮日就是一個稍稍有些沉默寡言的存在,以往兩人在不周山上的時候,吃飯的時候都並不會有過多的交談,只是最近一段時間在與沈非的相處中,兩人卻都是習慣了在吃飯的時候說些無傷大雅的碎話,所以,鳧月已是很久沒有過這樣的經歷了。

    而一向話多得彷彿不說話就會死的沈非,卻是難得的保持了整整一晚上的沉默只知道低垂著腦袋扒拉著自己面前的吃食。

    飯後,鳧月先是遣走了沈非,自己則是跟著暮日在鎮上閒步起來。

    “我已經是找到了可以醫治你的法子,雖說是不能讓你長命百歲,但是至少是可以保你活到足夠釋意的年紀。”暮日如此說道。

    鳧月當然知道,暮日這麼遠跑來尋找自己,定然是不會只是想要對著自己說上一句生辰快樂而已,只是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所以聽著暮日這般具有誘惑力的話語,鳧月竟是隻淺淺的點了點頭,然後輕描淡寫的問了暮日一句,“代價是什麼呢?”

    上天是公平的,所以鳧月向來都是信奉一句話,有所得則必有所失。

    自己這身子,能夠再像是這樣死乞白賴的活上幾年怕都是困難,更不用說是要像暮日所言,活到自己釋意的年紀。

    暮日也是沒有拐彎抹角,對著鳧月就是回了句,“你這身功力怕是留不得了,而且,最壞的結果,怕是你會常年纏…綿病榻之上。”

    說罷了,暮日朝著鳧月頷了頷下顎,又是開口說了句,“你要作何選擇?”

    鳧月心裏早早便是有數,所以聽到暮日這番言語也是並不覺得驚訝,只是微微的蹙了蹙眉頭,回了暮日一句,“師傅,你分明早就知道我的決定,又何必去做這無用之功呢。”

    話畢,鳧月睜著自己的眼睛直視著暮日,並不退縮半分。

    其實,知鳧月者莫如暮日,他又怎麼會不知道鳧月所念所想,只是站在他自己的立場,卻是更加希望鳧月能夠留住自己的性命的,這算是他自己的私念,只是暮日又怎會不知鳧月在想些什麼。

    她那樣恣意妄為之人,寧願是瀟瀟灑灑的死去,也不願意窩窩囊囊的活著,她向來就不懼死,所以她的答案會是如何,顯而易見。

    暮日明白,卻還是在離開之前,對著鳧月說了一句,“時日還長,你如今,還有再考慮的時間,我等著。”

    鳧月站在原地看著暮日的身影漸行漸遠,卻是緩緩地勾起了嘴角,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只是在自己死前,卻是還有著一件不得不做完的事情。

    只要這件事圓滿的了結,好似自己也就沒有什麼遺憾了。

    鳧月這樣想到。

    只是,在這個念頭出現的時候,鳧月的心裏竟是出現了一個極其輕微的聲音,在反駁著鳧月,撕心裂肺的叫喊著說,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然而,鳧月只是伸出手來在自己的胸口上輕輕的揉拭了幾下,再抬起腦袋時,又是一臉的雲淡風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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