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暮日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鳧月躺在自己熟悉的石床上,溫暖的陽光照在她的床鋪上,她懶懶的伸了一個懶腰,慢慢的坐起了身來,這纔是看到了那個坐在窗前,美好的彷彿是一幅畫的那個人。
看見他的一瞬間,鳧月的神色突然就是柔軟了不少,旋即她站起身來,輕手輕腳的踱步到了那人跟前。
那人靜靜的閉著自己的眸子,彷彿沒有感覺到鳧月的醒來,只是他那緊緊蹙著的眉頭卻是告訴了鳧月,此時此刻,他的心情不佳。
微微的沉了一口氣,鳧月走到那人跟前,慢慢的蹲下了身子。仰著腦袋,將自己的頭輕輕的靠在了他的臂彎裡。
那人終於是有了反應,緩緩地睜開自己的眸子,垂下視線來輕飄飄的看了一眼,嘴唇微張,“傷勢如何了?”
他的聲音淺淺淡淡的,卻是聽不出來半分情緒,只是鳧月在聽了這句話的瞬間就是變了臉色,整個人都是僵在了原地,像是被冰凍了一般,半點動彈不得。
那人卻是並不催促她,鳧月獨自靜默了許久,終於是沉沉的撥出了一口氣,繼而仰起頭來,朝著那人露出了一個稍顯僵硬的笑容,“沒事,死不了。”
鳧月此話一出,那原本神色淡淡的人卻突然是變了臉色,幾乎是瞬間整張臉都是陰沉了下來,鳧月難得有看見他發怒的時候,所以在這一刻,她身子都是緊緊的繃在了一起,而在下一刻,鳧月聽到了那人夾雜著一絲怒意的聲音,“若是我再晚到個一時三刻,你猜你現在還能不能站在這兒和我說話。”
說著,那人輕輕的挑了挑自己的眉頭,神色之間卻是鳧月從未見過的嘲諷之色,登時鳧月的心頭就是緊了一緊,卻是還沒來得及開口,那人便是再度開口,朝著鳧月,頗為嚴厲的說道,“我記得,你原本不是這般莽撞之人,阿月,你終究還是,心軟了嗎?”
這句話落下的時候,整個房間都是寂靜了起來,鳧月白著一張臉,一雙眸子緊緊地盯著那人的臉,突然就是站起了身來,低下頭來,低聲說了一句,“師傅,過慮了,鳧月並沒有心軟。”
是,今時今日,能夠這樣在鳧月的跟前,用著這樣的語氣對鳧月說話的,當世也就只有一人而已,不周山之主,鳧月的師傅,暮日。
十年前,在某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裏,鳧月被凍得僵硬,躺在不周山下的枯樹旁,從那之後,她便是成了暮日的唯一一個弟子,而他們兩,都是對方唯一的親人。
“原本趙寅是沒可能在你手下活命的,不是嗎?”暮日卻是眼神一冷,對著鳧月,語氣冰冷的說出了這樣一席話。
鳧月卻是輕輕的笑了一笑,此時此刻,她依舊是瘦得只剩下皮包骨,而原本極美的那張臉如今看不出來原本的半分光彩,甚至於以往她最能魅惑旁人的笑容,此時也只覺得瘮人而已。
笑著,鳧月悠悠的朝著暮日開口,“師傅小瞧了趙寅,我的確是心軟了,可我決計是沒有手軟,我想要他死,並不會因為他與我是舊識就會放過他,我一向是個睚眥必報之輩,這一點,師傅應該很清楚纔是。”
暮日聽到這話,神色突然是變化了一下,緩緩地站起了身來,居高臨下的看了鳧月一眼,輕輕開口,“阿月,我會為你解毒的。”
“不用了。”鳧月卻是沉著聲音,回了暮日一句,“十年前師傅就曾告訴過我,毒人體質一經形成便是無法更改,若是有朝一日毒人體質被打破,那我這身子也就算是廢了,所以,師傅不必再為我勞心,我心裏有數,只要暫時死不了便好。”
暮日頓時啞口無言。
沒錯,鳧月此話不假,早年間爲了挽救鳧月性命,暮日只得將她打造成毒人體質,只是這毒人體質雖是可以挽救鳧月的性命,卻也是留下了後顧之憂,正如鳧月所言,若是有朝一日毒人體質被破,那鳧月也就沒了活命的機會。
沉默了許久,暮日纔是堪堪開口說道,“我會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