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拖著我顫抖著的腿，繼續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覺得更加觸目驚心，這樣的屍體不僅僅只是這一具，有很多很多。每走一段路就會發現一具，到了後來便聚集的更加密集，三五成群，甚至是一大隊的人。有老人有小孩，有婦人有壯漢，各種各樣的人交錯在這條路上，東倒西歪地躺著。有血流出來，在地面上形成了潮溼鬆軟又粘稠的土地，腳踩著這樣的土地上面，甚至會覺得有些移不動腳的感覺。沒錯，那是他們拽住我的感覺。那一個個的魂靈抓住了我，拖住了我，死拽著我，不讓我離去。

    他們是死在路上的人。若是以寧婉城主的效率的話，兩三個時辰是一定會把城裏麵的所有人全部都撤離的。但是在這隊伍的最後面卻仍然還有人，證明那兇獸根本就沒有等到晚上纔出來活動，而是在太陽還沒有落山的時候就已經行動了。這完全出乎了我們的意料之外，因此也沒有人能夠躲過這一劫難。這樣的結局，似乎就是在狠狠地扇我的巴掌。若是我能夠早一點讓他們趕快疏散，趕快進入城池，或者我就乾脆留下來保護他們，送他們全都進城。也就不至於發生這樣的慘劇。

    那兇獸沒有在我們的設想當中活動，並不是兇獸的錯誤，而是我們的錯誤。如果我們能夠更早的意識到我們的推測其實是可以有錯誤存在的，能夠更加防範到位一些，或許這些事情也就都不會發生。

    但是現在全部都晚了，我不僅拯救不了他們的生命，我甚至也不能夠在死後拯救他們的魂靈。我只能一遍遍地在心中默唸“對不起”，可是這個時候，對不起又有什麼用？我彷彿想起了而兒時犯了大錯，大人們責備我，我沒有能力承擔責任，就只能夠低著頭說對不起，隨後等待著我的就只有這一句“對不起有什麼用？”。沒錯，“對不起”什麼用的沒有，但是“對不起有什麼用”這句話只會讓我產生對自己的厭惡感，對自己無能地無奈感，對自己弱小的憎恨感。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就像是在現在，我只能看著這些人的死亡，那一雙雙手纏著我、勒著我的脖子，告訴我他們想要我救他們，但是我一個都沒救得了。

    我想起了寧婉城主，那些孩子們，孩子的爸爸媽媽們，在農田間耕作的漢子們，在打水洗衣的女人們，他們白日裏鮮活的模樣還在我的眼前。我似乎從這群屍體當中認出了一兩個白天見過的。不僅讓我覺得自己的記憶力可真是好。

    繼續往前，我幾乎要狂奔，想要將這些屍體從我的視線當中趕走。但是非但沒有趕走，卻迎來了更多的屍體。越來越多，彷彿血肉都是新鮮的，彷彿耳邊傳來了咀嚼聲。血液汩汩地從身體當中往外流，殘肢斷臂被隨意地丟在地上。

    最後，我看到了一頭龐大的兇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