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想著，要是把她媽帶回去，這孩子肯定能回來！”老陳想了一會兒，終於編出個理由，“我們家都有這個規矩，那孩子最孝順，一定能回來送她媽一程的！”聲音落下老陳低下頭，又低聲哭起來。

    楊清晨皺了皺眉，若是這老陳，如此不配合，事情難免陷入僵局。看來自己還得想點別的辦法。他偷偷給宋小兵使了個眼色，輕輕一拉身旁的李婷林，悄無聲息的回到了法醫室。

    “楊法醫，請問有什麼事麼？”一進門，李婷林皺著眉頭問道。語氣雖然有些冰冷，但敵意少了很多。

    “李警官，我需要你幫個忙。”楊清晨直截了當的說：“先問一句，你的身手怎麼樣？”

    “我是特種兵轉業，曾經殺過幾個毒販子！”李婷林面無表情，語氣也有些陰冷。

    “那就好！”楊清晨笑了笑，“我估計宋小兵頂不住老陳的軟磨硬泡，再沒有新的證據之前，我們還真不能長時間扣留屍體。所以我有個辦法，希望你能配合！”

    “要我怎麼做？”李婷林一挑眉毛。

    “既然你身懷絕技，駕車追蹤應該不在話下吧？”楊清晨淡淡一笑，“按照我的估計，老陳帶走屍體，一定會盡快毀屍滅跡。你一路跟蹤過去，說不定能當場抓個現行，搞不好還能直接找到真正的兇手！”

    李婷林略一沉吟，反問了一句：“為什麼找我？宋警官應該也能辦到。”

    “兩點理由。第一，你的這方面能力比他強多了。”楊清晨撇了撇嘴，“他就是個警校出身，哪比得了特種兵？！第二，你臉面比較生，不容易引起對方警覺，而且作為女性，犯罪分子總會下意識的放鬆警惕。”

    “好，我答應你！”李婷林倒是果斷，一口答應了下來。

    “那你現在準備一下，我會在屍體上安裝追蹤器，如果對方警覺，切莫強求，躲藏起來，再靠追蹤器咬住就是了！”楊清晨不厭其煩的囑託。

    “好了楊警官，大老爺們不要婆婆媽媽的！”李婷林終於不耐煩了，紅唇一勾露出一個冷漠弧度，“我可是戰場上摸爬滾打過的，你就做好接應就可以了！”說完，李婷林轉身離開，留下楊清晨獨自凌亂。

    “得！算我多管閒事！”楊清晨摸了摸鼻子，苦笑了一聲。

    不出楊清晨所料，雖然宋小兵和老陳相談甚歡，但是一點沒有動搖老陳的決心。他是一定要今天將屍體帶走。而按照法律規定，刑偵隊也確實不便繼續扣留。因此在楊清晨偷偷遞了個紙條之後，宋小兵話鋒一轉，果斷同意老陳的要求。

    老陳被他突然地轉變鬧昏了頭，不過依然難掩喜色，高高興興的和馮明彪辦手續去了。

    楊清晨和宋小兵交流一番，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宋小兵思慮片刻，也覺得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所以果斷同意，然後安排接應的人手。

    就算李婷林戰鬥力驚人，該有的準備也是要有。能夠殺人的傢伙，那都不能以常理度之，所以一定要以最壞的打算，保證偵查人員的安全。

    手續完成，老陳謝絕了警方幫忙，運送屍體到殯儀館的好意。這更加讓眾人相信，這老小子一定是要自己動手，毀屍滅跡。於是宋小兵順水推舟，也不強求。

    老陳早有準備，自己開著一輛麪包車，拉著遺體離去了。剛轉過街角，就看見李婷林，駕駛一輛私家轎車，慢條斯理的跟了上去。

    這邊楊清晨，開啟手機之上的一個軟體，螢幕上立即顯示出省城平面地圖，地圖之上有兩個圓點，一紅一綠，紅點在前，綠點在後，分別代表著老陳和李婷林。

    “想不到你幹法醫的，還懂這個東西！”宋小兵瞅了一眼，興致盎然的道。

    “我覺得你應該調查一下失蹤人口，還有肇事車輛來源，以及車輛上的線索。”楊清晨斜眼看了一眼宋小兵，“按照我們現在的狀態，即使李婷林那邊真有收穫，我們也沒有確鑿的證據。”

    “得了！那我就去了！馮明彪那孩子借我用用！”宋小兵答應了一聲，招呼馮明彪就離開了。辦公室只剩下楊清晨，緊盯著螢幕上移動的紅點。

    只見紅點東走西繞，很快便奔著西郊西山而去。楊清晨暗暗點頭，省城殯儀館位於城北，老陳開車向西，顯然不是去發喪的。於是楊清晨立即聯絡了城西派出所的同事，同時自己也開著一輛車，直奔西郊而去。

    楊清晨一路開得飛快，雖說李婷林身懷絕技，但是楊清晨總覺得，讓一個女人獨自面對歹徒，作為大老爺們，心裏總有些過不去。所以楊清晨計劃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然後和城西派出所的兄弟，給對方來個一網打盡。

    緊趕慢趕，還是晚一步。

    在一個破舊的廠房當中，李婷林坐在一個破凳子上，地上躺著兩個人，正在痛苦地扭動，正是老陳和老陳的兒子……

    “你算得還挺準！”回去的路上，李婷林開口說道，難得心平氣和的說了一次話。

    “分析加一點想象力吧！”楊清晨道：“最近腦子有點糊塗，要不早就拿下他們了！老陳他兒子叫什麼？”

    “陳偉國。你怎麼知道他兒子在那？”李婷林一驚，趕緊問道。

    “我之前對他們家做了一個詳細的調查。這個陳家以前也算是富貴之家，不過前段時間剛剛破產，然後他就給自己的母親投了一個鉅額保險。”楊清晨平靜地說：“初時我還以為，這傢伙能狠得下心，殺母騙保。現在看來，這小子打的是李代桃僵的主意，也不知說他孝順，還是殘忍……”

    “那這屍體是誰的？”李婷林問道，“我看那陳偉國面相不像窮兇極惡之人，總不會隨便找個無辜的人撞死的吧？”

    “我排查了一下他的仇家，符合死者性別、年齡、身材特徵的，只有這麼一位。”楊清晨語氣平淡，“國富集團執行總裁，王芸。也是收購陳家公司的老闆。”

    “仇殺？”李婷林眉頭緊皺，“然後藉機騙保？是不是太巧合了一點？”

    “這案子從前到後，漏洞頗多，而且留下了許多首尾。恐怕並非早有預謀。”楊清晨聳了聳肩膀，“但是卻不能小看激情作案，若不是事有湊巧，讓馮明彪發現了真正的肇事車輛，恐怕還真不容易將這些細節聯絡起來。”

    李婷林沒說話，但是看向楊清晨的表情，已經有了很大的轉變。這個傢伙，看似偷懶隨意，實際上是心有溝.壑，成竹在胸。李婷林看不起唧唧歪歪的男人，但是對聰明人卻打心眼裏敬佩。

    回到隊裡，還沒有審問，陳偉國已經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說了出來。

    其實陳偉國做出這個案子，確實是早有預謀。他被王芸做了扣，搞了個傾家蕩產，因此懷恨在心，想要殺人洩憤。於是他摸清王芸的動向，陳偉國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車撞死了對方。

    陳偉國大仇得報，本來想要投案自首。然而這一切卻被他的母親，王紅豔看在眼裏。這個王紅豔也不簡單，她阻止了兒子投案自首，然後很快想到了這樣一個偽造車禍現場，假死詐保的計劃。

    兩人先將王芸毀容，拉到城郊拋屍，偽裝成車禍現場。同一時間，陳偉國將真正肇事車輛清洗，假裝撞樹受損。之後便讓老陳和女兒，去公安局辨認屍體，力求儘快提走屍體，毀屍滅跡。

    若是這一切真能成功，一家人恐怕殺了人之後，還能得到鉅額賠償。

    不過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冥冥之中，自有正道。人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應有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