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他跑了？”老陳問。

    丁一冷笑：“我剛纔去他家的時候，你知道嗎，這小子手裏居然拿著刀，要是他真想反抗，他都是一個要死的人了，你能幹得過他嗎？”

    人之將死，必無所顧及，到時候，誰也好不到哪去。

    老陳縮了縮脖子，在這些野蠻人的村落裡做刑警，其實並不容易呀。

    “但願，七天時間，楊清晨這小子，能把這個案情弄明白，這樣，估計這小子自首時也無憾了。”

    丁一看著遠方，長嘆了一聲。

    下午的碰頭會，楊清晨把得到的線索轉述給了姜亮和古局長，與會的幾個人都鎖緊了眉頭。

    原本是一起看似很平常的姦殺案，現在卻升級到了一場藝術界的搶劫殺人案。

    只是，搶的東西，就是長在死者身上的畫。

    “十年前，畫家索阿拉體貴就因病過世了，而他的畫，應該是金融界的人士無意間得到的，短短的十年間，他的作品就成爲了收藏界的新寵，”姜亮指點著投影屏上的字幕道：“據電腦的資料顯示，有很多專家對他的話品評度都非常高，說他的畫有很濃重的民族風情，而且色彩對比度過於陰鬱，很讓人有發瘋的感覺。”

    “但是，因為索阿拉體貴的出身在大山裏，所以很多人對他本人不是很瞭解，自然也沒有人調查過他的親人，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找到他女兒覃香兒身上。”

    王文龍道：“現在，至少我們可以知道，第一，兇手應該是個美術界或者是收藏界的圈裏人，因為他既懂得識別索阿拉的畫，也懂得如何將畫在人身上的皮給完整無缺的取下來，這些，都表明他是一個專業人士。”

    但是，這個圈太高階太專業了，一般人，根本就接觸不到。

    古局長道：“我認識一個朋友，是做收藏字畫的，要不，我推薦你們去一趟，問問他現在這種人皮字畫的情況。”

    “好。”

    “心如蓮華。”

    那是一家坐落在城市中心的一個角落的字畫店，純黃花梨的招牌和桌椅，價值可都是不菲，看那招牌上簡簡單單的四個字，落款也是龍飛鳳舞，不知道是出自哪個名人之手。

    推開門，迎面而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屋中四處掛滿了名人的字畫，筆墨重彩，讓人眼花繚亂。

    店主人是一個胖胖的中年人，長得白白淨淨的，像一個彌勒佛一樣，臉上掛著滿足而幸福的笑。

    人生便是如此，不需要大富大貴，名利之顛，只需在適度的時候退休，安享晚年，然後於海邊曬太陽，屋中品茗茶，便是一種享樂。

    聽聞楊清晨等人的來意，店主人微微一笑，道：“自古這畫，無非是文人雅士的一種消遣，卻不料一旦被炒做成了金錢，就被世俗中人給弄得一身銅臭，唉。”

    “我們只是想知道，這人皮做成畫之後，如何能拿到市邊去拍賣？”

    店主嘆道：“人皮畫，自古有之，自唐伯虎時起，便有會畫之人用人體做畫，人體肌膚勝雪，又有高低不平之處，做出的畫來，更是立體感極強，後有聊齋記載，有人以畫皮為業，都是在說這人皮之畫的美妙。其實，但凡人皮用細密的竹板固定，陰涼之處烘乾之後，則與白紙沒什麼區別，再由專業裝裱人士將其裝裱在畫紙之上，更是誰也分辯不出來的。”

    王文龍聽得頭皮發麻，原來歷史上的文化界，變態的人這麼多。

    “但懂得這種人皮畫技術的人，應該不多吧？”姜亮道。

    店主搖了搖頭，道：“錯，一般在這個行業混得有些年頭了，都是懂得這一招的。有些裝裱的人，見了這種人皮畫，不但絲毫不會害怕，反而會更加細緻，裝裱的價格更是不低。”

    “那在咱們這個城市裏，你都認識幾個懂這些字畫的，麻煩你把知道的人名寫一份給我們。”

    店主便走到桌邊，往硯臺里加了些水，然後拿起磨塊，平行著研磨起來，王文龍見那墨塊見了水，便立時將水弄得深黑，還隱隱有些光澤，湊到硯臺前，也是一股墨香撲鼻。

    “嗯，這個好聞，比墨汁好聞多了。”

    店主寫了七八個名字，道：“這幾人便是在我這裏平時有過交易的，他們平日裏深諳字畫之道，但是他們個性一般都比較文雅，這些血腥之事，想來應該與他們無關。”

    “兇手殺人，臉上是不會寫著字的，是否與案情有關，我們需要調查才知道，多謝你了。”姜亮說話的時候不卑不亢，說實話，姜亮其實從骨子不喜歡這些人，總覺得他們太裝，自古文人多風流，不食人間煙火，卻是一個比一個能裝。

    離開這“心如蓮華”，姜亮道：“這八個人，我找人分頭查一下，看看他們是否有作案時間。”

    楊清晨卻搖了搖頭：“沒用的，不可能是他們。”

    “為什麼？”

    楊清晨道：“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兇手會選擇在這個時候殺覃香兒？”

    姜亮皺眉道：“這殺人還帶選擇時間的？”

    楊清晨道：“不是選擇時間，而是他偏偏選在這個時間，我……”

    還沒等楊清晨說完，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這一次，響的是鬧鈴。

    “打電話了，打電話了，打電話了……”

    一個幼稚的童音一遍一遍的重複著一句話，讓王文龍和姜亮都一愣。

    “人家的鈴聲都是“來電話了，來電話了”，怎麼你的鈴聲這麼特別，還設定了一個“打電話了，打電話了”？”

    楊清晨苦澀的一笑，有了女朋友的男人，就是很麻煩。

    “我，我去打個電話，一會兒回來咱們再嘮。”

    姜亮不解：“唉，楊法醫，你說半道就打電話，你一會兒能記得你說到哪了嗎？”

    楊清晨苦笑：“我不怕我不記得我說到哪兒了，我怕我案子辦完了都沒命回去了。”

    “什麼意思？”姜亮一亮的懵。

    王文龍捅了他一把，道：“行了，你不用管他了，現在他是戀愛中的人了。”